罗福海这次被吓得直接“扑通”跪地:“皇上,奴才身份卑贱,万万不敢妄议政事!”
永康帝转身坐到龙床上,静静地注视着罗福海半晌,启口:“你知道朕为何突然去了华阳宫吗?”
罗福海跪伏在地:“回皇上,奴才不知。”
视线挪向窗外,永康帝看着漫漫夜色说:“整是被梦惊醒的。按理说,不过是一个梦,朕不该放在心上,但那个梦很真实,就像是朕身临其境……”
静默,良久,永康帝沉冷的嗓音再度缓缓响起:“在那个梦中,朕作为旁观者,亲眼看到老四和罪妇林氏苟合,听到老四和林氏之间的对话……
林氏问老四,承恩公一族犯的案子是真是假,老四不假思索说,真又如何假又如何,总归皇后和太子被废,承恩公一脉即将从这世上消失,这对不少人来说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林氏又问老四,承恩公一族的案子是否是和老三有关?老四说整件事和老三脱不开干系,但不乏有其他推手……朕被这个梦惊住,
是怒不可遏,可下一刻,朕梦到自己出现在菜市口,梦到自己站在观刑的人群前面,看到太傅满门男丁双手被反绑,端跪在地上,
包括襁褓中的男婴都被放在待斩犯人之列,朕禁不住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真要眼睁睁地看着太傅他们被行刑么?可就在这时,
就在朕犹豫不决时,一声时辰到响起,随之,不管朕如何高喊住手,太傅他们的头颅一个个掉在地上,鲜血喷洒,转眼血流成河……
被梦惊醒,朕不想相信梦中看到的,却又阻止不住自己去验证,然后,老四和罪妇林氏的私情就被朕在华阳宫撞破。罗福海,
从这来看,朕做的梦是真实的,也可以换种说法,梦中朕看到的,现实中要么正在发生,要么即将发生。在太傅的头颅罗在地上那刻,朕后悔了……
朕该相信太傅、相信皇后,相信他们不会背叛朕,毕竟朕以前最为信任他们,但……不知怎么回事,慢慢的,朕对他们开始生了疑心……”
长时间没听到永康帝继续做声,罗福海踌躇片刻,硬着头皮低声提醒:“皇上,明个就是太傅被行刑的日子!”
他不想主子爷后悔,旁人或许不知,他却清楚知道,太傅,也就是承恩公,对他家主子爷一直以来极好的,从不逾越臣子本分,
另外,皇后端庄大气、睿智善良又贤惠,且貌美自幼熟读诗书典籍,与皇上青梅竹马,如若明日太傅一门的男丁真全被问斩,目前身处冷宫中的皇后,必对皇上愈发寒心。
要知道,皇上昔日能登上大宝,太傅没少出力。可今时今日,谁能想到,太傅一门会和谋反案牵连到一起?满门男丁将被问斩,
女眷被发卖为奴,被送往教坊司,被送往军中红账,宫中皇后和太子一起被承恩公府的案子波及,一个被废打入冷宫,一个被废圈禁在宫中最偏僻的宫殿里……在他看来,就承恩公的品行,要说有谋反之心,打死他都不信。
再说到皇后和太子,如今就处在高位上,至于没脑子,迫不及待地想把皇上赶下台?
然,他想的透彻,又能怎样?
皇上相信证据,怒极之下,就给承恩公定罪,就废后、废太子的储君之位,现在,一个梦让皇上禁不住反思自己之前做出的决断,希望……
希望皇上真能想明白,哪怕尚未完全想明白,也先下道旨意把承恩公一门从悬崖边拉回来,免得案子有变,日后后悔。
四皇子夏子澹被永康帝身边的近身护卫押回寝宫,听着殿门从外关闭上锁,这位相貌出色,向来伪装极好,颇有城府的皇子殿下瞬间如没有灵魂的人偶似的跌坐在椅上。
想不明白,四皇子怎么都想不明白,本该歇在自个寝宫的皇上,作何会突然出现在华阳宫?
是有人暗中告密?
四皇子暗暗摇头,不可能!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如何在宫中生存。譬如扮猪吃老虎,再譬如韬光养晦,不该出头就绝不出头,暗中积蓄势力,一步步谋划,
向自己的目标靠近。稳扎稳打,不求虚名。就算他在林氏这件事上,虽是按捺不住嫉妒,踏出罪恶一步,却也有事前谨慎再谨慎,避免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结果,他以为的万无一失,以为的精神,在今晚“啪啪啪”地打了他的脸。
难道……难道今晚过后,他将与那把椅子彻底绝缘?
四皇子好想给自己几巴掌,不过是个女人,他怎就没能把持住,怎就被嫉妒左右住心神,犯下如今的大错?!
枯坐到天明,四皇子等来一道圣旨贬为庶人,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圣旨是罗福海过来宣读的,四皇子一脸煞白接旨。
宫里宫外得知俊逸优雅,温润如玉,博学多才的四皇子犯下大错,不仅被贬为庶人,且被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一片哗然。
不过,考虑到皇家和永康帝的颜面,圣旨上并未如实写四皇子犯下的错事,而是用同等罪责替代,当日,四皇子就被押送出京。
至于四皇子暗中发展的势力,永康帝不昏庸,昨晚就命人去查,今个一大早,不少朝中官员被罢免、被抄家……
“狗皇帝倒是动作够快,看来被自己儿子给戴绿帽气得不轻。”
叶夏带着宋枫彦三只乘坐雇来的牛车到都城,听说四皇子被皇帝贬为庶人,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一事后,禁不住通过意念对系统吐槽一句。“
一直以来特别看好的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庶母有私情,而且被做父亲的抓了个正着,主人口中的狗皇帝只要还是个男人,自然不会容忍这个儿子的背叛和欺骗。”
系统给出自己的看法。
“你是懂得越来越多了,不错,很不错!昨晚的事干的超级棒,就是不知狗皇帝会不会下道圣旨把我母族从悬崖边拉回来,把案子交回大理寺重审。”
“主人您有空间在,用不着多担心,如果狗皇帝不下发圣旨,您只需把您的亲人暂且挪到空间里,回头找个偏僻适合居住的地方再放出来,改头换面照样过日子。”
系统又是宽慰叶夏又是说出它的建议。
“那是最后没得法子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做。”
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和兄弟们,脑子里怕是全装着忠君爱国思想,要他们背着莫须有的罪名,隐姓埋名苟活于世,估计他们硬愿选择去死,
也不要这种活法。何况宫里还有皇后和太子,一旦叶家一门凭空失踪,以狗皇帝多疑的性子,势必会给皇后和太子带去性命之忧。
被废去后位,被废去储君之位,只要有命在,都存在着复立的可能。
况且所谓的谋反案本就是子虚乌有,是受人构陷,她这回头把证据丢到狗皇帝的御案上,那个谋反案很快就能被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