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日光透过薄纱的窗棂照进来，正映照出外头怡人的好天气，因着今日祭祀的关系，妇好穿得庄重，一身灿金繁纹的凤舞裳后头曳尾缓缓拖在质感极好的黑木地板上，方从外头走进来便是一身耀眼的金光。

武丁站在桌案一旁的书架处整理卷牍，墨色长衫点缀着盘珠精绣深绿色的龙纹，妇好近来少见到武丁，也没从未见过他这样一套衣裳，长身而立满是尊贵雅致，妇好莫名心头一滞，缓缓俯身，“臣妾参见大王。”

那人便从书架前回身去看她，妇好低着头，只觉那道目光似是穿过千山万水才落到她身上，背负着这等意味的目光，却久久听不到武丁讲话，妇好便将怀中雪白无暇一片纯洁光泽的皮毛大氅递到武丁面前。

武丁将她扶起来顺手接过她手中的大氅，不解道，“这是？”

妇好道，“大王，这是九尾狐的皮毛所制成的大氅，臣妾听闻青丘山上的罕见九尾狐得知皮毛披在身上便能使人免于妖邪之气侵体，本是想着过年时候亲自呈给大王，如今只能提前送上，祝愿大王顺心所愿，年年长安。”

武丁沉沉道了一声，“你是来与爱人辞行的。”

妇好道，“大王同意臣妾能前往西芮，驱逐羌国。”

“不。”武丁将妇好轻轻扶起来，“不是驱逐，是剿灭，羌国人一个都不许留，与羌国有勾结的也一个都不许留，新属封地的姚王无用，我已经派人传去了御笔旨意，届时他定会尽力辅佐你。”

妇好也顺势缠起武丁的两臂，桃眸微染闪着晶莹的露珠，“大王为何想通了？”

武丁道，“因为我殷商无人可用，因为寡人不能出安阳王城……”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妇好的手指轻轻挡在唇前，她摇摇头，头上的金玉钗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美人会心欢笑一般，妇好抬头望着武丁扬起唇角，“大王不该在臣妾面前说这样的话，您是父亲和殷商天下依仗信赖的君王，雄韬伟略无人能及，大王该告诉臣妾是因为大王向圆了臣妾的心愿，想让臣妾亲手为逝去的家人报仇雪恨，让臣妾为尚未来得及见一面的王子讨个公道。”

他们两人离得很近，轻轻一嗅便能闻得到武丁衣裳上一贯清冷的暗香，饶是之前相隔这样近的距离妇好一定会感到不舒服，可如今她也随着武丁一同将声音放低放轻，轻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

提及那个孩子已然是两个人的伤口，武丁每每想起就万分心痛，道，“听说你醒了，寡人不敢去长生殿见你，担心你会质问为什么寡人要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又担心如果不回答你会以为寡人不在乎，阿好，我很在乎，也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