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烨走进病房时,传说中“生死未卜”的薛大帅十分惬意地倚靠着病床床头,手里摊开一份新出的报纸,一边看一边啧啧感慨:“军政府那帮酸丁成天鼻孔朝天,总觉得东三省揍了老毛子又揍岛国人是运气好,结果怎么样?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任你吹得再好听也没用。”
薛烨淡淡一笑:“文人可不就这样?除了锦绣文章就是吹毛求疵,真要他们干点实事,立马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可偏偏哪里也少不了他们。”
薛崇山摆摆手,将报纸搁到一边:“不过话说回来,姓文的丫头脾气不怎么样,话说的还是在理依我看,赶明儿那个军工厂,还有什么工业区,还是得设法搞起来,这手里的家伙不如人,吹出花来也没用。鱼米之乡?人家一发重炮打过来,连渣都不给你剩!”
薛烨一边点头应是,一边琢磨着回头是不是把财政部的梁部叫过来,好好合计一下。
就听薛大帅话头一转,问道:“军政府里的钉子查的怎么样了?”
薛烨一个激灵,瞬间回神:“网已经撒出去了,小鱼小虾倒是捞上来一堆,可惜真正的大鱼始终没露头。”
薛崇山勾起嘴角,没显得太意外,手里颠来倒去把玩着一把毛瑟手枪。
“能有小鱼小虾也不错了,至于背后的大鱼露不露头差别不大,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和那帮洋人脱不了干系,只不知是英国人还是岛国人,”他淡淡地说,“还有牢里那几个,听说有几个嘴特别硬,一口咬死了号?”
薛烨垂下眼:“不把号拖下水,他们怎么浑水摸鱼?”
薛崇山冷哼一声,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床沿,沉默片刻后,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那姓文的丫头躲懒躲得够久,该给她找点事做了说来,她这招引蛇出洞虽然老套,倒还真管用,亏得她提了醒,不然军政府门口那一枪就不只是打中手臂那么简单了。”
薛烨眼帘一垂,忍不住提起嘴角:“那您还把人家砸了个头破血流说好了演戏给外人看,怎么还来真的了?”
薛大帅眼睛一瞪,声气登时提高了八度:“那能怨我吗?你没听见那丫头说了些什么?那是演戏?我看她是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借着唱大戏的机会,跟我这撩须子来了!”
薛少帅揉了揉鼻子,不吭声了。
“我知道你这些天调了人围住文宅,是担心有人狗急跳墙,趁机对她不利。不过,南四省和东三省的这场仗大概干不了多久,也是时候撤了。”
这一回,薛少帅是货真价实的愣住了:“打不了多久?不是说,东三省的赵鼎钧已经乘专列南下,要来亲自督战吗?”
薛崇山笑了笑,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份手写的密信递给薛少帅:“你看看吧。”
薛烨伸手接过,没来得及细看内容,先扫见信纸底下的落款,神色微微一变。等看完全文,不由倒抽了口凉气:“赵鼎钧要来南四省?这个风急火燎的当口,他是不要命了,还是想玩花样?”
“那信里写的很清楚,吾辈皆为华夏儿女,今有恶邻犯境,岂可同室操戈,任人鱼肉,他话说到这份上,这一趟的用意不言而喻。”薛崇山往床头一靠,姿势十分舒展,语气却微微有些紧绷,“他有这个胆识,我也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只要他敢来,这南北之间我看还是有的谈的。”
南四省当家人想得挺好,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没多久,一个消息传来,就如一块天外飞来的陨石当头砸落,把个不动如山的薛少帅都震得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