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苦笑道:“没想到师弟入了大师门下,看事情还是如此狭隘呀,老夫不是为了高官厚禄,再如何高会高过老夫在吐蕃的身份地位?老夫在高原上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些许身外之物,老夫还真没放在眼里。”
李泰追问道:“那是为何?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做此事吧?”
禄东赞对着天机与李世民行了一礼,顺序乃是先天机后陛下,可见他心目中究竟孰轻孰重,行完礼才说道:“吐蕃条件太差了,仅仅靠着百十年温暖的窗口期,不足以打造可是传承万世的基业。若是要让我族屹立于万族之巅,只靠自己,未免势单力孤了些,也难以成事。
可华夏不同,悠久的历史,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长久的统一与乱战,足以撑得起万世基业的打造,有条件,也有能力制霸全球!”
李承乾纳罕的问道:”全球?这个概念不是才出来不到半年吗?你十年前就知道了?”
禄东赞笑道:“老夫不像陛下那般固执,总要见到实物才肯相信,当年大师第一次对我说的时候,在下就已然信了。老夫因为地处高原,天文星象的观测条件比中土要好一些,所以自小就有次疑问罢了,高原上又没有天圆地方的概念桎梏,想通这个道理很难吗?老夫可是被称作吐蕃第一智者的,可不要小觑了老夫啊!”
李承乾表示理解了,点头道:“其实我中土也有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的说法,只是不为世人接受罢了,还请大相接着说。”
听闻太子殿下强行挽尊,禄东赞也不以为意,接着说道:“十年前,老夫一直苦于我吐蕃的出路,进有大唐,退又无可退路,那天竺之地的人又与我等相貌相差甚远,邦国众多,不好涉足。正待老夫苦恼之时,正好接了我主的差事,来大唐求亲。
十年前那次,自然是不得而返,只是当老夫要走的时候,被陛下留住,要给老夫介绍一个奇人。
老夫自无不可,心道许是辩论经典罢了,老夫也算熟读典籍,说来也没怕过谁。谁知?哈哈哈,一见天师误终生呀!老夫到底是落入了天师的毂中,可老夫无怨无悔。
老夫与天师大人辩论了一天一夜,从现在追溯到源头,终于在最后达成共识,汉、藏乃同源一体,无论语言、习俗、面貌以及行为举止皆是说明了两族之间的沾亲带故,如此一来,也算有了合作的前提。
那年我怀揣着伟大的愿想,回到了高原之上。我本以为松赞干布与我一般都会为了达成那个愿想付诸全部。谁知我主却把我训斥了一番,言说我乃是遭了妖言蛊惑,迷了心智,如此无稽之谈怎可轻信?
老夫自然心里有杆秤,真的假不了,假的也不可能成真。是不是妖言难道我一个智者能分不清?
由此我也明了我主的眼界也就那么大,看不到无上荣耀的未来,也配不上伟大的万王之王的名号。他的视线始终局限在高原的一隅之地,了不得窥伺一下河西走廊就算是高瞻远瞩了。
这些年他一直致力于和边陲小国眉来眼去,和泥婆罗和个亲就欢天喜地的,可那弹丸小国就是吞并了又有何用?冢中枯骨罢了。
我明面上向我主表达了迷途知返的意思,可野心一旦被点燃,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熄灭?我!禄东赞要做的是千古留名!将族群推到世界之巅的位置才符合我的野心,我的功绩!
既然他不行,那么就汉藏一体,借着东风,我也要将族群推上巅峰!哪怕吐蕃被吞并了我也在所不惜!
融入巨人的血液中,达到巅峰,也比默默无闻的在高原上腐臭烂掉要强的多!这就是我的愿景,也是我十年前就发下的宏远!”
李泰推推李承乾,悄声说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反贼就是反贼,怎么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他自己都信了吧?”
崔尧这才明白姥爷嘴里的皈依者狂热是什么意思,他皈依的不是姥爷本人,也不是大唐,他皈依的是自己的野心,以及内心中臆想的宏大叙事!
可崔尧转念一想,这历史大势,浩浩汤汤,不就是这些人推动的吗?这人虽说对不起自家君主,可对华夏可是太有利了,也不知道姥爷是怎么忽悠的,这么容易的就把鸡屁股给补全了!
想到此处,崔尧心里将带路党、二五仔那些不好的词汇全部摒弃,嘴里默念道:先生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