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在马氏夫人身边伺候的管事婆子跑了来,眼睛也是哭得发红,魏传东忙问道:“大夫怎么说?”
这管事婆子跟魏传东禀道:“将军,夫人让奴婢来跟您说一声,大夫们说他们暂时能保住二老爷的命,只是想二老爷全好,恕他们医术不精。大公子倒是已经无性命之忧了,多养两年,便可恢复往日情状。”
听到侄子没事儿,二哥暂时能保住性命,魏传东的脸色还是黯淡了一下,成了废人之后,魏传生以后要怎么办?
阮欢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被陈子离拦住了,这个时候他们说什么都没用,魏传东也不需要他们的安慰。魏传东跟这管事婆子道:“我知道了,你让夫人谢过大夫们。”管事婆子领命走了。
“我们去前厅,”魏传东说:“打了胜仗,我们得庆贺一番。”
此时天光已经放亮了,陈子离说:“将军这是我们这是吃早饭?”
魏传东笑道:“谁让他藏栖梧没选好时候攻城呢?”陈子离反正是笑不出来,看着魏传东呵呵了两声。
这场庆功宴在天亮之时在帅府偏厅里摆上了,这一次还是魏家军和大军的诸位将领齐坐在一堂,不过气氛比那天接风宴的时候好了很多,几杯酒下肚之后,男人们之间就结下了友谊来。
陈子离酒喝了一半,出厅来透气,走在半路上,被魏宁夏拦住了。带路的下人忙给魏宁夏行礼,魏宁夏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却是看着陈子离。
陈子离说:“你是来找我的?”魏宁夏点点头。陈子离看看站在自己身边,恨不得就此消失的魏家的这个下人,说:“我不是大夫。”
魏宁夏说:“我知道王爷不是大夫。”
陈子离说:“太后的确派了太医来,只是我同阮将军皆是急行军,太医年迈,此刻还坐着马车在路上,估计明日便能到庆远。”
魏宁夏又惊又喜地说:“真的?”
带路的下人偷眼看了陈子离一眼,瑞亲王看上去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下人心里打着哆嗦,再怎么地,段家的这个王爷不会揍他家小姐吧?魏宁夏看见陈子离到了自己的跟前,开口就想说话。
陈子离抢先了魏宁夏一步,说:“本王不会吝啬一个太医,但是小南的事情,你不必同我提。这是他的事情,你有话同他说。”
被陈子离推出来的殷正,由季泽带着一队侍卫护卫着,风尘仆仆地,在十日之后赶到了庆远。在去给魏家老二看伤之前,殷正跟阮欢和魏传东传了洛依尘的旨意。
陈子离听了旨意,笑了一下,敛了神色,跟殷正说:“魏家老二的病情严重,你去看看他吧。”
殷正点头说:“好,我这就去看。”魏传东忙走过来,亲自给殷正领路。
殷正边跟魏传东往后宅走,边跟魏传东说:“魏将军,太后对下官也是下了旨的,让下官务必要医治好二老爷,将军放心,下官一定尽力。”魏传东对着殷正一再感谢。
阮欢和陈子离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接到洛依尘的旨意之后,阮欢便一直压着一句话,这才问道:“太后娘娘召王爷回去了,怎么这么急?”
“我本来是应当调兵之后便回京的,只是庆远的事情太过复杂,我便多留了几日。”陈子离拿着懿旨,笑着跟阮欢说话。
“若不是王爷,只怕魏家也不会如此忠心不二,到底还是救出了他们的二老爷。”阮欢说着,便又想到魏宁春那个脾气,想想没准儿还要见面,他的头就有些疼。
陈子离见阮欢皱眉,知道他又想到了魏宁春,便道:“说起这事儿,你当时劝慰魏宁春的时候,未免有些鲁莽了。人家小姐看上你了,只怕日后有的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王爷细想,若不劝好了她,她那几日闹起来,岂不是麻烦。”阮欢叹了口气,这他哪能想到魏大小姐这么野呢?
“你这也算是牺牲色相了?”陈子离自从来了庆远,就没在阮欢面前正经过,故而阮欢也不意外,只当他是随口说说。
阮欢笑了笑,也打趣道:“若论色相,王爷当时若是劝了她,如今只怕她要跟着你回京了。”
“她就是要跟着我回京的,魏家的人,除了魏传东,都会跟着我回京。这庆远,就交给你了。”陈子离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阮欢,并非我信不过你,只是慕容璟这个人,并非寻常将领,他玩起心思来,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臣明白,这几日臣跟着王爷,也明白打仗不能一味的硬拼,不能按照兵书生搬硬套。就像那个地道,臣起初是怎么也想不到的。”阮欢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便会用心学,这是他的长处。
“你既然明白了,那我也不信你的脑子就能比那慕容璟少一块。你与他,只是玩弄诡计经验尚浅,只要你多想想,这场仗不会输。慕容璟如今还在宁国京城,你跟藏栖梧打,我是放心的。”陈子离在庆远这些日子,便是为了让阮欢见识一下阴谋诡计的用处,他相信阮欢能打,但是怕他被人算计。
阮欢点点头,道:“王爷进了军营,倒是与以往不一样了。”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瞧着比在京里更有烟火气了,也好说话。”
陈子离一听这话就笑了,对阮欢说道:“我若是不装的平易近人些,这些将官如何能真心听命,怕是心里觉得我是上位的王爷,来克扣他们的。”
阮欢没接话,他想不明白,装能装得这么像吗?陈子离到底是个怎样得人?他在京中的时候,恨不得不食人间烟火,凡事都脱离不了他的掌控一般。别说像在庆远同那些将官说浑话了,就是再怎么生气,陈子离也不会骂脏字。阮欢想了想,陈子离在京中说的最难听的话,应该就是那日骂太后没脑子了。
“你不必想我是什么人,就像你不必想宁王是什么人一样。我们都是一样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我们到底是人是鬼,自己也不知道。”陈子离说罢,便先一步迈进了房门,径自收拾行李去了。
阮欢见他走了,也往自己房中去了。刚刚那句话,让阮欢觉得陈子离又回到了在京中的时候。他想不明白,所以也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