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不安的问了一声,她分明记得丈夫今日也去荣国府了。
木门“咯吱”一声的被推开,露出一张如同老鼠干似的人脸。
来人又是她的公公,贾珍!
“多日不见,儿媳妇可还安好?”
贾珍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瞧见榻上一脸不善的黛玉和阿柿,佯装惊讶道,
“哎呦,我都不知道你屋里来人了,这般莽撞,我的错,我的错。”
说着,“吭吭”咳了几声,他不耐烦的催促道,
“老爷我的药呢?快把桑菊饮端上来。”
秋日干燥,本就咳喘季节,家家都煮雪梨汤滋阴润肺。贾珍的咳病却犯的尤为剧烈,满脸通红,舌干口苦,大汗咳痰。
抢过丫鬟端上来的药碗,一口饮尽,舒了一口气。贾珍拿起手绢擦了擦嘴角,脸色仿佛又青白了三分,状若死人。
这燥热之症,请了宫里的御医来诊断,说是要喝桑菊饮泻火。如今喝了这几副药,虽是不咳嗽了,却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褪色。
就连那房中之事,自己也好长时间提不起兴趣了。
“儿媳今日有客,怕是不方便,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秦可卿鼓起勇气问道,阿柿察觉她的肩膀微微发抖。
“哦,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今日好点了没。”
贾珍蔫了吧唧的从袖口里拿出一对玉牌,放在窗台上,勉强咧开嘴笑着道,
“近日偶有若感,忽觉人生恍无意义。父亲说此乃得道之相,于是老爷我决定随父亲去城外的玄真观修行一段时间。这是管家对牌,老爷我不在的日子里,家中事物就托付给你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要去修道?”
“唉,世事皆虚幻,唯有道为真。”
贾珍摆了摆手,回头一阵眩晕,恍惚间连太阳都是灰蒙蒙的,苦叹一声,踱步远去。
待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众人松了一口气。
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日散尽,秦可卿恍如做梦,喃喃道,
“这是。。。真的吗?”
两行清泪滚下,阿柿轻轻捋着秦可卿的后背,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这样的家伙,她在红袖坊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贾珍肝虚火旺,身子骨本来就弱,如今又喝了大寒之药,以黄柏作为引药,寒气下行入膀胱经,怕是一辈子都得当个道士咯。
。。。
“刘大人,您慢走。”
长街上,望着刘大人的马车渐渐远去,政老爷踱步往荣国府大门走,心绪复杂。
没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第一次与刘大人交谈竟然会是这番摸样。
那薛蟠果真是个孽障,在金陵打死人不成,如今又当街纵马,惹得刘大人都前来告状。。。
“唉,”
愁眉叹了一口气,走到大门外,左右迈不进脚去。
论辈分,虽说是自己的外甥,可那薛蟠父亲早亡,人家孤儿寡母前来投奔。更别提,王贾史薛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薛蟠再不济也是薛家长子,哪有让贾家教训的道理。
真是打也打不得,赶也赶不走。
“爹,那薛家就快来了,你怎么不进门啊。”
政老爷瞥见宝玉一脸天真的模样,想着自家孩子虽也娇生惯养,至少性子良善。要也成了薛蟠那样子,自己非得。。。
嗯?
政老爷捋着胡须,眼睛滴溜溜转了个圈。
薛家的打不得,自家的还打不得吗?
“宝玉,天冷了,你回房里多套几件衣裳再来。”
听到父亲关心自己,宝玉掏出袖口的铜暖炉摆弄道,
“老爷放心,我不冷,暖着呢。”
“让你去就去!”
宝玉吐吐舌头,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