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木云将药拿给张美人的时候,张美人看了我一眼,竟然连犹豫都没有一丝,张嘴就将药吃了下去,然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张美人睁开了眼睛,站起身,绕过木云就向我走过来。
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扑面而来”。
因为过来的,不仅仅是她的人,反复带着巨大的能量扑过来。
不过,到我近前她却突然变得很庄重,伸出手,非常客气地伸出手道:“你好!子房,非常高兴认识你!感谢你的药,很有用!还有,就是非常开心,你能够加入到胡说八道的大家庭!”
她的话很职业,我伸出了手,轻轻地握了一下。而她则立刻抓紧我的手,狠狠地握了握,我看到她咽了咽口水,因为她的另外一只手还在我的肩膀和胸膛上摸了摸。
吓坏了我,赶紧挣脱了手,退后两步,看着木云道:“不是我,是她。我,我去趟厕所。”
小糊涂的师父说,人世间要过好几道关,最难过的关,就是爱情关。孑然一人,没有什么可奋斗的,也没有什么可争取的,无欲则刚。可一旦有了情,人就变得畏首畏尾,变得想要,有时候,那个想要不是自己真正的想要,而是你想要给她的。
我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这句话。
就在那一刻,我想到了木云,我怕她误会,怕她生气。因为这个,我变得有一些谨慎小心。
后来一起不久,我也更加明白这句话,她不需要荣华富贵,但需要我能够承担起一个家,而承担起一个家,不再像我以前在山上那样,没有攀比,不需要为子女的教育和住宿的条件考虑,甚至一周没有肉吃,好像在山上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差别,可山下或许已经不得了了。
张美人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首先出来的就是刘清源,她跟张美人是那种很要好的姊妹花。不一会儿石燕和曹稳健也出来了。
接待室里顿时热闹起来,而我和木云则早已经出来,坐在前台的椅子上,我看着木云,想要说什么,却只是看着她。
“噗呲------”木云见我几次想要说话却没有开口,笑出了声道,“你好像要惹麻烦了!从刚才张美人的反应来看,你可能是她的下一个目标了!”
说完,她看了看我,眼睛转了转道:“不过这样也蛮好的,张美人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中出来,正伤心着呢,要是她转移了目标,可能马上就好了!”
“我对她可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举起了一只手连忙说道。
这个动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习的,印象中已经没有了,但隐约能够看到师父对好几个女人这样过,他跟那些女人说话的时候总爱这样举着一只手发誓。
“你没有感觉也不行,她刚刚走出来,你要是现在就把她的念想给断了,她不伤心死了!我看,你还是先从了她,等她从那段感情中出来-------哦,不对,你要是不拒绝她,她可能会以为你喜欢她,然后就会死心塌地地追求你,你完了!要是等你们感情深厚了,你再跟她说分手,估计她死的心都有!”木云又说道,那感觉就像在说其他人的事情,仿佛我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一些失望和生气,有一些憋闷和伤心。
我没有回应在调侃我的木云,皱着眉离开了座位,径直走向电梯。
我想要去打一套少林拳,或者棍。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心里也偶尔有一些烦闷,尤其被师父打了,或者他偷偷地吃了我藏起来的糖果,或者他背着我跑到山下吃好吃的却没有带我-------心里烦闷我就会去找小糊涂,然后用少林拳法跟他打一架,或者拿着棍子,狠狠地打一块石头,那块石头上,我画了师父的“狗头”。
这是我跟小糊涂的秘密,后来小糊涂出卖了我,跟他的师父说了这件事情,他师父还教导我们说:“靠打石头出气,是犯了出家人的戒律的。打人的念头,尤其以打人复仇的念头,是不可取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被师父知道了,小糊涂说是他的师父告的秘,因此还笑话了我师父说:“连你徒弟都画你的狗头打你,你还有脸跟我比!”
我师父找到我的时候却没有打我,而是跟我说:“修道的人,有气就是要出,但打石头能出气吗?下次,就直接来找师父。”
可我哪儿敢啊!看着师父那威胁的眼神,我只好出卖了小糊涂,说他也画了他师父的狗头用来打,就在我画的那个石头的另一面。这才躲过一劫,还被赏赐了一只烧鸡。
此时,没有小糊涂,也没有狗头,我也并不想打谁,尽管心里想的都是木云,但不是要打她,而是希望着什么。
我想师父了。
我希望的事情是什么呢?
或许就是木云下来跟我说:“马上拒绝张美人,一定要远离她。”
可是,这个不是我正在做的吗?
为什么一定要木云来告诉我呢?
难道她不来告诉我,我就会去追求张美人,接近张美人吗?
我想不明白现在的自己,觉得自己很无理,不像之前在山上的时候,那时候很多问题都想得很明白,很通透。
心思不定地打了一会儿拳,找不到棍子,只好打拳,又总是想要看看木云有没有追过来,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打着拳,时而绵软,时而狠戾,总之,完全没有章法。
如果师父在,他可能会阻止我说:“子房啊,你现在的心境练功,是会走火入魔的。”
可是,现在没有人来劝我了。
我自己停下了,深呼吸,然后坐在了公园边的石头上,在石头上用口水画了一张脸,是木云的脸,我不想打她,只是轻轻地,亲了亲那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