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四章 心灵遥感(二)(2 / 2)机器人:指中世界首页

他们曾经喜爱的选手,不仅还苟活着,还吸毒进了戒毒所,甚至打伤粉丝。

他的丑态在一个人眼前表现,就会在第二个、第三个人眼前展现。

那些对他有所期望的人都会一个个眼神黯淡下来,期望破碎,只留下失望、厌恶和嘲讽。

所以,即使他恢复了,又能怎样呢?

且不说他恢复了,体质还能不能支持,继续参加训练和比赛,那些对他有所期待的人已经看到了他的狼狈样,恶劣的形象已经形成,他再也难以改变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了。

“你之后?你已经成年了,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继续你的事业,还是……”于笠感觉到于望的不对劲,但是仍旧皱着眉说下去。

于望打断了他,“哥,你不恨我吗?”

恨他?于笠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有些情绪激动的于望。

“你刚醒的那段时间,正好我在比赛。爸妈想来看望你,但是我拉住了他们,我说我比赛关键,我需要他们的陪伴。我以为这个理由不算有力,但是爸妈还是同意,坚持陪伴我到比赛结束。你不恨我,我抢走了爸妈的爱?”

于笠静静地看着他,于望这样的话听起来实在幼稚好笑,毕竟只有小孩子才会在父母面前争宠。可是他心底依旧一紧,他知道自己还是在意的,那段时间只是休养在医疗院里,除了护工,就只剩下新闻记者对他上心,更甚者,第一个来看望他的还是齐禾。

见于笠不答话,于望似乎更兴奋起来,“哥,你一定很恨我吧,毕竟爸妈更爱的是我。本来我们一家三口过的好好的,你的出现反而是意外!”

“不仅仅是意外,应该说是灾难。”于笠补充了一句。本来他们一家三人平安无恙,于笠才回来没一两个月,就纷纷出了事故。

说于笠是祸星也不为过。他早就做好于望这样指责他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竟然拿这样“轻飘飘”的东西刺激他,简直是劳而无功。

于望没料到于笠会给他自己补一刀,嘴中想说的话凝噎于唇尖。他嘴唇颤了颤,接着于笠的话说下去:“是的,我和爸妈本来过的好好的,结果你一来,全都没了。”

于望在语言上还是欠些火候。

“你说这么多,除了想证明我的不详,爸妈更爱你,还想表明什么?”于笠来到这里不是和于望斗嘴的,对方还有力气和自己争论,看来状态还行。

他心中的石头,早就落下。

于望翕动一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笠。

“不管我多么不详,不管爸妈到底爱谁,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离开的人也不会回来,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于笠盯着于望床头柜旁放置的沙漏,见白色的细沙缓缓流下,“你要做的就是治好身体,往前看,至于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你必须活着,健康的活着!”

“你有什么资格管——”

于笠站起来,因为能够穿上辅助护甲,他可以在于望面前站起来。于望突然发现曾经一直坐在轮椅上的哥哥站起来竟然是那么的高,他的身子挡住了一片从窗外撒下来的阳光。

就好像他站在光芒之下。

“我作为你现在唯一的直系亲人,你的亲哥,有资格管你。”于笠冷笑,但是身边的光芒依旧笼罩着他,“你以为我让你活着是可怜你吗?不,我是为了我自己!”

人总得指望着什么才能活下去,或是金钱,或是名利,或是家人友人爱人。于笠自忖不算是志向高远、追名逐利的人,但是他恍惚二十年,像是艘在海上迷航的船,只有找到自己的港湾,他才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是的,他是个懦者,他既不敢死去,那就得哄着自己活下去。

而家人就是他远航而能归的港湾。

这个家人谁都好,只要他们在就行。

“我也想活,所以你必须为了我活下去。”

于望怔怔地望着于笠,没想到一向孤僻的哥哥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感到冷酷,反而给自己向死的心同样找到了新的借口,就好像溺水的人,只需要抓到一根绳子,就可以往上面游。

“可是我……”于望想起凌晨打伤的护工,那个自己的粉丝。他看着被绑在床板上,无法动弹。

他可以活下去,但是仅仅是活下去怎么能够?

他还能回到曾经的生活之中吗?他热爱机器人格斗,他这样的身躯还可以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吗?他享受他人的赞赏和追捧,他现在这副模样还能博取别人的好感和肯定吗?

于望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一道琴声打断。

于笠也有些惊讶,随着于望的目光一同回头。

冯成和在他们争论的时候,不知何时关掉虚拟屏,坐到窗前的钢琴前。这架钢琴是给住在这里的患者调节心情而布置的,患者可以自己抚琴,也可以让工作人员弹奏给他们。

但是这架琴和其他屋子的所有琴一样,变成了摆设,唯独每个角包裹上了海绵,防止患者不慎撞伤。

凌晨受伤的护工就坐在钢琴边上的角落,一脸惊恐地盯着于望。

而现在钢琴前,坐着冯成和,他面色沉静,指尖在琴键上轻抚,柔和的琴声像流水幽幽而来,将于望想说出的话堵了回去。

他一边弹奏,一边抬起头看向于笠和于望两人之间的沙漏。

“你们看,你们聊了这么久,上层玻璃里的沙子只掉下去一点点。”

沙漏的缝隙很小,沙子即使迈着再快的速度,也只能一点点落下。

“或许你们聊到晚上,再看这只沙漏,沙子仍旧只掉下去一些,现在和晚上看不出区别来。”

“也许在整只沙漏流完沙子前,沙子落下去多少都看不出,而你也无需在意落下去多少沙子。”

“但是,在最后一粒沙子穿过缝隙,掉落到下层玻璃时,一切都晚了。”

“或许你可以把沙子翻过来重新开始,但是……”一曲演奏完成,冯成和双手离开琴键,笑着看着于望,“我们就像这曲子,弹奏完后,再没有重新开始的道理。”

冯成和从钢琴前站起,走到两人面前,将沙漏拿起来放在手心上,展示给于望看,“于望先生,你现在就如同这只流下去一点点沙子的沙漏,你还有很多沙子可以落下,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一切才刚开始。”

因为于望躺在床上,冯成和便把沙漏交给到于笠手中,他自顾自摘下眼镜放到胸前的袋子里,朝着两人微笑示意,缓步走出了房间。

门轻轻合上,屋内的两人迟迟没有动静。

于望将目光重新投回于笠手中的沙漏,之前眼中的死气已经消散干净。

他问:“刚才那支曲子叫什么?”

于笠回忆了一下,答道:

“第3号安慰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