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忽然寂静无比,彼此呼吸声的细节都能够被轻易地感知。
一种发自心底的悲苦,不来自小腹、也不来自腰间,它在葛黎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个不停。
西凉昊握着葛黎的手,深刻地感受着这种可以把人折磨疯的心情。是谁把她折磨至此的呢?他讲不出抱歉,如果讲抱歉能分担她的痛苦,他愿意一直讲到她痊愈。此时,他只想杀人,杀了西凉凯锋,也杀了他自己。
“别哭了,你一哭,我会更难过。”她有气无力道。
听到葛黎这样说,西凉昊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脸上、甚至脖子都湿得一塌糊涂。
葛黎轻轻地擦了擦他的眼角,声音微微有些颤,“你说的对,荔儿没有说,那就是没关系。”
葛黎眸中带着蚀骨的恨意,咬牙切齿道:“他胆敢在宫里谋害于我,实在是疯了。天要让一个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西凉凯锋,就要完蛋了。”
西凉昊只要想起西凉凯锋的样子,那人的形象就自动地在他脑海里碎成千千万万份。然而,即便是将西凉凯锋挫骨扬灰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我要帮他更疯癫一些,”西凉昊的声音冷静得骇人,“加速他的灭亡。”
葛黎没有问西凉昊打算怎样做,她尽管放心地让他去惩罚西凉凯锋,这事早就该做了。若是早做,也就不至于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西凉昊搁下糟糕的心情,向葛黎和颜悦色道:“黎儿,我方才帮你问了杨太医和荔儿,他们说你好生养着腰,三个葛之后一定能下地,孩子的事也不必担忧,会有的。”
“好。”她难得笑了一下,虽然很短暂,很微浅,但却很重要。
“睡一下吧!”
“睡不着。莫惜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已经让追影去查了。不要多想了。”他一边帮她按摩一边说,“我知道保持着一个姿势很辛苦,按一按,舒服了,也就睡着了。”
“我怕我会做恶梦。”
“不会的,我一直陪着你,梦里、梦外。”
“嗯。”她艰难地合上眼睛。
她刚一合眼,他眸底的泪就一股脑地又涌了出来。无限的后怕和心如刀割之感,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不久,追影来报,说莫惜武功被废,人奄奄一息。
“尽力救她。”西凉昊说。
“是。”
“追影。”
“属下在。”
“务必保护好黎儿,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本王了。她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本王唯你是问。”
“是,遵命。”
“下去吧。”
追影闪退之后,西凉昊伏在床边,脑海里一幕又一幕,都是她在宫中受尽折磨。于是,他不由得浑身发冷,心里仿佛大病了一场。
翌日,西凉昊出现了早朝上。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恢复了早朝。
就在江海马上喊出皇上驾到的时候,西凉昊一脚迈进金銮殿。
江海刚说了一个“皇”字,看见西凉昊来了,不知为何,浑身骤然一凛,嘴巴僵硬得说不出话来。西凉昊的眼光分明是朝着西凉凯锋看的,旁人却也见不得那样的杀伤力。
百官奇怪,皇上和太后更加奇怪,怎么一个“皇”字之后就没了动静。他们很快便顺着江海的目光发现了西凉昊,且纷纷怔忡起来。
西凉昊仿佛还是从前的那个人,不怒自威,走路带风,仿佛全天下都欠他钱似的。然而,今日的他又仿佛不太一样,就好像全天下都欠他命一般。
识相的官员们纷纷后退,让出本属于摄政王的位置。西凉昊在西凉凯锋的对面站定,而后江海终于把“皇上驾到”喊了出来。
西凉凯锋看到西凉昊,情绪十分繁复,有一点小意外,有一点乍起的得意,而更多的是不想被打压气焰的死撑。他向后微微退了小半步,就足以表露出内心的慌。
西凉昊的气势是没人能压得住的,倘若他想,只怕是这个金銮殿的顶子也要被他掀了去。
“摄政王,你怎么来了?”皇上问。
“启禀皇上,臣是来辅政的。”
“哦?摄政王痊愈了?不再需要养病了?”
“痊愈了。”
“摄政王,你不会再出尔反尔了吧?”
“臣从未出尔反尔。”这口吻硬邦邦的,不像回话,倒有点像吵架。
西凉昊的怨气,连皇上都有点恐惧起来。皇上用眼睛瞟了瞟太后。太后比较了解西凉昊,见他这副恨意滔天的样子,想必是出了大事。然而,她也没听说过年这几日有什么大事发生。
“皇上,摄政王痊愈了,这是新年的一等喜事。”太后想说一些好听的,缓解一下这冷场的气氛,顺带安抚一下西凉昊的无名之火。
西凉凯宏立刻帮腔道:“是啊,摄政王继续为皇上分劳,此乃吾皇之喜。”
“可是,朕怎么觉得摄政王好像没有痊愈?”皇上绷着脸,凝视西凉昊道,“摄政王,你是不是头疼啊?”
“回皇上,臣的头不疼。”这声音依旧冷冷的。
太后十分不喜欢这种对话,强行打断道:“既然摄政王康复了,就继续早朝吧,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