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人的惊讶并没有让路明非察觉到，楚子航感觉到了这位少年的情绪，但至少不是恶意，那就无所谓，他又不是逢人皆斩的家伙。

什么？杀胚？楚子航更愿称呼其为高效。

“那个，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桐人心底有着滔天骇浪般的震惊，绿色玩家攻击其他绿色玩家后头上的浮标会变成橘色这种底层规则对他来说简直像太阳东升西落、人被杀就会死、亚丝娜的胸其实有D一样，是无法逆转的常识。

可现在路明非和楚子航都主动对“军队”的家伙发起了攻击，世界线变动到了太阳西升东落，人被杀也不会死和亚丝娜是个飞机场的世界，这种可悲的世界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吗！

难道说他们其实是系统投放的高智能NPC，甚至类似人工智能那样的存在？所以攻击玩家后浮标也依旧是绿色，因为自己在他们眼中还算友善或者中立单位？

“练级啦练级。”，路明非扬扬手中的小太刀，“我技能熟练度蛮低的，不刷一刷不好进攻略组。”

桐人一愣，“路明非先生想加入攻略组？”

NPC即使知道玩家中存在攻略组也不会用这个玩家中流传的词语来称呼他们，往往是“勇者”、“勇猛的战士”、“英雄”之类的称呼，毕竟不能破坏SAO这个游戏的世界观嘛。

那他们真就只是两个，不对，三个很能打的玩家？

桐人想起昨天遇见路明非一行人时，还有个八字眉很讨喜的男人在。

“嗯呐嗯呐，指望着早日解放艾恩格朗特，将红旗插遍世界啊！”

桐人身旁的少女闻言，走到桐人身边，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亚丝娜，桐人的……队友。”

“只是队友吗？”，路明非小声，楚子航则是无言摇头。

桐人只觉得自己脑袋上有井字号在跳，这两家伙一个活宝一个寡言，但他们的连击却意外让人说不出话，就那种……一本正经地说着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事，让人搞不懂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你们最好是胡说八道啊！

桐人这样想着，但亚丝娜先开口了，“嗯，想加入攻略组的话，两位的等级如何呢？”

路明非看了一下左上角的血条，“我是90级。”

楚子航惜字如金，“87。”

“诶？！”，亚丝娜瞪大了蜂蜜色的眼睛，“这不是超级高吗！”

她自己也才91级，桐人则是92级，桐人从开服以来一直都是等级最高的玩家，代价则是不眠不休的刷级，亚丝娜自己每天只睡三到四个小时，而桐人则是经常不眠不休，才能在两年后的现在升到这个等级。

楚子航解释，“我们的等级已经足够，但装备和技能的熟练度不够，还需要磨练。”

闻言亚丝娜歪了歪脑袋，她有些无法理解这种情况，按理来说技能的熟练度自然会在升级的过程中刷起来，可怎么会有人等级如此之高却熟练度不高的情况？

桐人沉思，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路明非三人，但自己只是个独行玩家，而即使去掉已经死掉的玩家这座浮游城里也还剩下六千余人，他不可能全部认识。

可，还是很诡异。

既然如此……

“路明非先生，要不要和我们组队？”

“诶？”“诶？！！！！”

前一声是路明非，而后一声是亚丝娜，少女的震惊比路明非还大，昨天她可是以武力威胁才要到了桐人的组队权，怎么到别人这里就成主动邀请了？！

“不行，答应的话显得我们太不识趣了。”

拒……拒绝了？

“可是迷宫区十分危险，我们最好组队前行，这样做的话效率和安全性都会提升。”

亚丝娜的拳头硬了。

桐人说的都是她的词啊！明明以前劝诱桐人组队时都是她来说这些话，怎么现在轮到桐人对别人说了？

楚子航无声肘击路明非的侧腹。示意他答应下来，即使他们要当电灯泡。

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对疑似情侣的单手剑使和细剑使很大可能就是攻略组的人，和他们打好关系能得到不少珍贵的情报，他也能感觉到桐人在试探他们，但楚子航不在乎，这种情况就各凭本事，看谁能从对面套出的话更多！

师兄发话，路明非没有拒绝，举起双手，“总之先离开这里吧，这群家伙的麻痹状态要结束了。”

听到这句话，桐人发出了安心的叹息，他留在此处和路明非两人交谈不止是想探听他们的真实身份，也担心那群“军队”的安危，虽然他们确实挺欠揍的，但还没有到要用死来洗刷罪孽的程度。

还好……没有过深的恶意。

一行四人开始极速穿越森林，将还趴在地上的家伙们甩在身后，在他们越过有着许多浅蓝色花朵的草原时，路明非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吗？”，桐人疑惑，他的索敌技能并没有发现任何怪物啊。

楚子航和亚丝娜也投去关心的视线，而路明非只是蹲下，轻轻摘取一朵浅蓝色的花朵，可惜在花朵与根茎分离的瞬间，破碎声响起，浅蓝色的花朵化作晶莹的碎片，再无痕迹。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

“没事，继续出发吧。”

四人顺利抵达迷宫区，都知道在这迷宫区的最上层会有一间巨大房间，凶恶又强大的boss就坐在它的王座之上等着挑战者的到来，击败boss玩家们就可以推开大门，成功进入到浮游城的更上一层。

路明非自见到那片浅蓝色花海后就没怎么说话，交流以及套话的任务自然落在楚子航身上，但这家伙说话就像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或者说一把极快的刀挥出的弧线，从不拐弯抹角。

“你们觉得攻略一百层还需要多久？”

“呃……可能还需要一年多？”，桐人不确定地回答。

“我能了解下攻略组的人数、等级还有技能的大概分配吗？”

这个问题落在了亚丝娜头上，因为桐人这家伙是独行玩家，他根本不懂这些东西。

亚丝娜在楚子航那堪称严肃的盘问下一点点回答他的问题，到最后她感觉比泡一天迷宫区还累，楚子航甚至给她一种团长的感觉，都是那种严谨的理工思维，什么事都要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

好在他们终于遭遇了迷宫区的怪物，看到蜥蜴人刷新的那一瞬间亚丝娜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救星，昔日里嫌弃的丑陋外表在此刻看起来也是格外让人亲近，于是她直接掏出细剑想要迎敌，可在那个瞬间又是一道黑影闪过。

是路明非。

他面无表情，手上只拿了一把小太刀，反握，冲到蜥蜴人背后背刺接抹喉，那头刚刷新出来蜥蜴人就这样碎成星光，消失在这个世界。

就连楚子航都用陌生的眼光注视着自己的师弟，这时他不再是那个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路明非了，在楚子航他们都听不到的位置，路明非全身上下的骨头已经在发出阵阵响声后移位，形成了全新的骨骼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简直能百分百掌握自己的力量，就连掌握“眼”的耶梦加得都要为之退让。

楚子航摇头，向桐人和亚丝娜发送组队申请，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吃到路明非刷出来的经验值，也算是互利互惠。

桐人凝视着路明非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这家伙一开始就在游戏里，那……

选取玩家间反应速度最快者为主的二刀流，绝对不可能在自己身上！

路明非的暴走一直持续到一扇灰蓝色的大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这一路上他简直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只需要楚子航与桐人吸引到怪物的注意力，他的身影就会从黑暗中浮现，抹掉怪物的脖子或用太刀捅进它们的脑袋，打出一个大大的暴击数字。

不过像第一只蜥蜴人那样直接打出即死的情况却没有再出现，可能只是第一只蜥蜴人倒霉吧。

但现在他的神色疲乏下来，对力量的掌握也一点点回落，露出勉强的微笑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累死了，要脱力了！”

声音温和中带着疲惫，可脸上的神情却依旧静穆。

视线落在右手的虚无中，眼睛缓缓增大，似乎看见了什么他人不可见之物，然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楚子航默默挡住桐人和亚丝娜的视线。

他大概知道是路明非发病了，看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孩，但他不打算叫醒路明非，毕竟能真正称得上幸福的时间对自家师弟来说很少，若是连这短暂的休憩都不给他，未免也太残忍了。

楚子航眺望起那扇大门，主动挑起话题，“这个就是boss的房间了吗？”

由于迷宫区往往都是塔式结构，玩家们越往深处走高度自然会上升，他们方才上行的时候能看见许多圆柱，圆柱上刻着华丽但令人感到十分不适甚至产生恐怖谷效应的浮雕，而现在他们面前的这座大门上满是那种浮雕，甚至更大更华丽，象征着房间主人的身份。

桐人和亚丝娜慎重点头。

“怎么说？要瞧瞧里面的样子吗？”，楚子航提议，他需要更多情报，比如说所谓的楼层boss到底是什么水平，这样列出一条参考线来，之后才更好准备攻略。

“虽然我是这样想的啦……”，桐人深呼吸，苦笑着回应，“boss怪物绝对不会离开它们看守的房间，只是打开门的话，应该……大概……可能不要紧吧？”

在桐人说着这样的话时亚丝娜似乎相当无奈，露出一脸真是拿你没办法的神情后，掏出了三块蓝色水晶，将两块递给了路明非和楚子航。

“传送水晶吗……这么贵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