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遣卢氏出宫。”
一息之间,林钰连站的位置都没挪过,身边人却从“太子妃”,变为了“卢氏”。
她大失所望,忽而几近癫狂地大喊着:“陛下难道忘了吗!当年太后专权,太傅把持朝纲,是我父亲搀着年少的您过了独木桥!”
“而今狡兔死,走狗烹,当真是天家无情!天家无情!”
没人能容许她在乾清宫外这般喧哗,李全指使了两个小内侍,拉起她臂膀就往外拖,衣衫凌乱起来,再无半分曾经的体面。
林钰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看着她远去,久久未能回神。
直至身边林霁的声音响起:“还好吗?”
林钰这才发觉自己屏息已久,重重喘上一口气,对人道:“哥哥能不能对陛下说,今日带我出宫去。”
见了刚刚的场面,她总觉得心里闷闷的。
林霁也不多言,应了声“好”便找李全提及出宫的事。
皇帝此刻显然无心理会这些小事,李全略一思忖便发了出宫的腰牌,嘱咐要在酉时宫门落锁前回来。
马车一路驶出东华门,林钰忽然想到校场外,太子妃曾对她说过,从东华门出去,便是太子的东宫。
“阿钰可怜她?”
一路上她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少女轻轻摇头,落了车窗处的锦帘,将宫道上的景象一并遮掩。
“我只是觉得,太快了。”
快到她尚未反应过来,一个人的境地就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林霁却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卢氏金玉风光数十载,其中败絮暗生,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如此说来,便是欠人的总要还。
林钰点点头,也不愿为人费心太过,只问:“哥哥此番,便是要查卢家的案子吗?”
“是,”林霁对她毫不隐瞒,“七殿下协领三法司,我做个监察御史从旁协助,想来京里的事,那些京里的大人更有门路,我只管查松江、苏州两地卢氏的田产。”
交代完这一通,他又立刻想到和林钰未说清的话。
趁马车内静谧好说话,又继续问:“阿钰如何以为,我从前在疏远你?”
这林钰便有得说了。
“我去栖鹤堂,你从来不陪我玩的,连书房的门都不出,隔窗看我一眼都算好的。”
林霁略一思忖便解释:“科举功课繁忙,我起步比旁人晚,还会多读许多历年进士的文章,因而少有空闲。”
随即又补充:“但我在屋里备了你喜欢的零嘴,你过来,自然有人陪你。”
林钰却听得嗤笑一声,“我的好哥哥,你当我去栖鹤堂,就是贪你那些零嘴,想和你院里的人玩儿吗?”
林霁眸光一顿,盯着她,马车内忽而只剩下行驶的“支呀”声。
“那,阿钰是为了什么。”
明知故问了。
林钰被他问得一窘,年幼时去寻他,自然是存着对兄长,或是说家中玩伴的喜爱之情。
可如今她都长大了,对林霁也早就不是纯粹的兄妹情谊,此时再说,那份“喜爱”难免显得变质。
林钰便只道:“哥哥难道不清楚吗?”
林霁偏说:“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