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晴哦了一声,却突然发现燕歌行正横摊手掌抚蹭脖梗,看上去分外懒散。
这动作怎么看起来……像抹脖子?
任无晴正心惊,想让刘昭看看,一名伙计却突然挡住她的视线。
“这位姑娘,你可是丢了发钗?我方才拾到交给了门童,还请你随我前去认领。”
她正想让伙计别挡道,自己哪来的发钗?刘昭此时却突然说道:“夫人方才确是丢了支发钗,多谢你寻得,无晴,随他去看看吧。”刘昭看向任无晴。
任无晴满心疑惑,却突然看见伙计无意间把毡布往上拉了些许。
这伙计额前有一道熟悉的刀疤,原来那男人乔装打扮时还动了几分面门。
任无晴点点头。“多谢。”她侧过头看向燕歌行的方向,那桌前却换了个人,正与对桌之人相谈甚欢。
此时任无晴脑子里一团乱麻,怔怔跟着伙计走出门外。
走到楼侧一处偏僻角落,见四下无人,这男人低声开口。“任姑娘,这次行动恐怕还需要你帮些忙。”
“出什么事了?”
“那董公公的包房在二楼内厅,但楼内伙计只得将菜端到外厅,外厅有五名乔装侍卫,身手了得,我若贸然行刺,进不到内厅就会被他们就地伏法。”
男人看见任无晴面露疑惑,继续说道:“若是这般,刘昭就没法作出保护董公公的假象,他就无法取得信任。”
男人言语顿了一下。“所以,我会事先在自己端去的糕点里下毒,毒不至死,只会让人头晕目眩口吐不止。”
任无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是说,我要去吃下那糕点,制造混乱,好让你有机会进到内厅,再欲图刺杀董公公,刘昭发现,并及时保护了董公公?”
男人愣了片刻。“正是此意。”
任无晴神深呼了一口气,盯着男人眼睛问道:“你知道你会死的,为什么……”
“我之前说过,自己本就命不久矣,我患病数载,寻遍名医却早已无药可救,但我若真杀了那董贼,只怕朝廷会大加动荡,但王爷谋反之事尚不成熟……”
“与其木然等死,我更愿拿这贱命做件有意义的事。”
“家国当头,我这区区贱命没了又如何?”
“你真的没有名字吗?”任无晴打断了他的话,眼睛里有些异样的浮光。
男人愣了一下,自嘲般说道:“吾本浮萍,何来名姓。”
“我的父母早在数十年前就死在脏街,那时,我仅八岁有余,逃离之后,我被容都王爷收养,每每做梦,都会想到那日脏街,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自称无名。”男人咬牙道。
任无晴心里已然崩溃出一片海。
“我可以……跟您握个手吗……”她的眼角翻起难觅滋味的河。
无名无奈笑了一下,握住伸来的手。
“我与你们夫妇二人相识虽短,但我知道你们都是忠志之辈。”
“替我给刘掌柜带句话,待日后山河大改,百姓出头,烦请刘掌柜能烧几两纸钱,让我地下有知,此番无悔。”
“之前在下对任姑娘的态度恶劣,万望你能谅解。”
任无晴笑中带泪。
她想起来,万千时代正是这些隐姓埋名之士得以让百姓当歌,乐得安居。
任无晴擦了擦眼睛。
“我记住了……还有,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