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

“朕听见老六的声音了，那里站着的，是不是老六？”

太上皇在夏守忠的搀扶下，吃力地坐起身，浑浊的眼睛里一片迷蒙，眯了眯眼，依旧看不清，只一道模糊的人影昂然伫立。

“是老六吗？”

“是…儿臣在。”

隋康帝发现老人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变得浑浊不堪。

之前一声“支援老六”，触动了隋康帝内心深处的柔软。

看来，父皇并不想他死。

太上皇沙哑道：“你还活着…”

隋康帝默然，抬手招来戴权，示意他拿去处理掉杨华的首级。

父皇如今这等状态，再看到杨华首级，怕是遭受不住打击。

戴权连忙找来一匹绸缎包裹住首级，随后悄然离去。

太上皇看不清人，又不见隋康帝回应，招了招手：“老六，你过来。”

隋康帝没有犹豫，大步走向太上皇榻前，俯身道：“父皇。”

太上皇伸手扣住隋康帝的一条臂膀，沙哑道：“你还活着，意味着老三没了，对吗？”

隋康帝深吸一口气，说道：“老三勾结北燕，纵兵叛乱，又合谋理、齐、治三府于铁网山设伏，欲取儿臣性命，但被儿臣识破。一战下来，叛军或死或擒，尽数覆灭。儿臣给了他一杯毒酒。人，已经死了。”

一旁的夏守忠面色一顿，哪里来得一杯毒酒，他方才分明看见晟王首级了。

隋康帝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夏守忠咽了口唾沫，慌忙垂下脑袋。

太上皇得知杨华已死，怒目圆睁，枯枝般的手指硬扣进隋康帝的肌肉里，仿佛要将隋康帝粗壮的臂膀撕扯下来。

隋康帝一动不动。

卧病在床的耄耋老者，如何能伤他分毫。

太上皇也意识到，自己已经老迈，于是泄劲松开了隋康帝的臂膀。

太上皇径自躺下，怔怔出神。

如果老六是超世绝伦的怒龙，那么，老三只好比是精心饲养的家畜，家畜又如何与国域无双的怒龙争锋？

是自己过多的纵容和溺爱，导致老三变得狂妄自大。

老三的死，是自己的责任，不怪老六。

太子、老三，皆因自己而死，悔不当初。

也罢…

他就在仅剩的岁月里，亲眼见证一番，老六会如何向那顶点攀登。

往后，该放权了！

太上皇深吸口气，哽咽道：“老三后事如何处理？”

隋康帝淡声道：“终归是我皇族之人，儿臣会以王爵之礼葬之。”

太上皇泪流满面，点了点头。

这时，一道突兀的笑声于殿外传来。

“哈哈哈！！！”

太上皇闻声，又惊又怒，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外头何人在笑，速速给朕砍了他！”

隋康帝亦是满头黑线。

这笑声，分明是老九的。

该不会被他看见了杨华的首级，一时间兴奋得忘乎所以了吧？

一直在扮演透明人的贾珑，这时接收到隋康帝以眼神传递的信号，连忙转身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