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思齐十五年九月初十寅时
范小兵气喘吁吁地趴在桌上,虽被人拿刀架住脖子,但他心里没有恐惧,只有满腔怒火。
兵部这群大老粗,整天将荣誉挂在嘴边,但他们真懂甚么叫荣誉吗?
拿刀枪对付老百姓,的确不是甚么光彩的事;但若是有人如此做,自己提刀上马,护住了老百姓,那这不就是干了一件光彩的事吗?
所以自己说:“兵部这下的是五路追杀令……那些难民死定了……只有你们去了,或许还能护住那些难民……”
阻止不光彩的事发生,本身不就是一件光彩的事吗?
更何况若是阻止不光彩事发生,顺带还能有利可图,尚书大人不是说会重重有赏吗?那不就更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偏偏有人不识货,硬是将此价值连城的天赐良机,当成是破铜烂铁,不值一文钱。
更可恨的是:竟还怪罪自己未能给他们找到机会,拿钱不办事,非要杀自己以谢兄弟不可。
这还有天理吗?范小兵无语问苍天。
自己将死,但不是因为自己蠢,而是别人蠢,这得有多冤啊?
范小兵可说气得七窍生烟。
他脸红脖子粗地破口大骂道:
“妈的……你们这群废物……”
“这不就是保家卫民吗?”
范小兵一口气骂完,仍愤恨不平。
“妈的……一天到晚说名誉比吃饱饭还重要……却他妈的连甚么是名誉的事都搞不清楚……”
范小兵体力不支,没力气骂出声了,但在心里还是继续咒骂着。他大口喘着气,脸上青筋暴露,两眼瞪得老大,与之前苦苦哀求的模样,可说判若二人。
范小兵算是豁出去了。
不过,幸好夏继权还念过一些书,明白一些事理,听完范小兵的破口大骂,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感觉有些道理。
他想着尚书大人的命令,除了逼退百里之外,确实还有杀无赦,这可大大增加了各路人马去冒险一试的诱因。
随便几十个人可能都想去试一试,反正若有不从,就先杀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剩下的就好拿捏了,这差事并不难,就像牧羊一样,任谁都想试试。
范小兵说这是五路追杀令、这些难民死定了,确实也有几分道理;自己若带领兄弟前去护住他们,也确实不能算是坏事。
于是,夏继权停下了割喉的动作,缓缓地坐了下来。
范小兵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好像捡回一命,他动了动身子,然后尝试坐直了身子。
坐直的范小兵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感觉已正确接回去后,他瞪了夏继权一眼,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坐了一会,气氛有些尴尬。
夏继权承认自己稍嫌鲁莽了些,不过,事情会演变至今天这个局面,范小兵实是咎由自取,谁叫他从头至尾就一直谎话连篇。
范小兵则想着局面总算让自己控制住了,命算是保住了,但刀不能白捱,必须连本带利讨回来才行。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一个不愿低头认错;一个则在等对方示弱,好痛宰一番。
最后是夏继权觉得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于是,他轻声对范小兵说,带有征询的味道,也算是对范小兵的一种尊重,他说:
“那我这就带兄弟去丰县?”
范小兵心里暗自笑了起来,鱼儿要上钩了,不过脸上还是布满寒霜,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夏继权再释出善意,他顺着范小兵的意思说:
“去护住百姓?”
范小兵依然未做出任何响应,夏继权觉得自己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心里不是滋味,于是讪然地起身,向范小兵抱了抱拳说:
“告辞!”
夏继权说完,即转身朝门口走去,此时,范小兵发话了:
“等等……你踏出此门后,大家就两不相欠,我已经把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夏继权闻言,头也未回,说了一声“自然”后,即欲拉开房门。
范小兵冷笑一声说:“那就最好,不过……你的封赏除了派令,若还有其他金银财宝,大家该怎么分?”
夏继权愣了一下。心想: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才刚从鬼门关回来,就马上拨起算盘,锱铢必较;除了利益以外,他们的脑袋还想过其他事吗?
夏继权转过身,面对着范小兵说:
“此话何意?”
夏继权刚刚要杀人的刀子,就别在裤腰带间,当他一转身,就正好对着范小兵闪闪发亮。
不过,范小兵此时已不再害怕,主动权已被他掌握在手中,自此刻起,甚么事都他说了算,他大剌剌地坐着说道:
“你们付的钱是拿到新派令,如今若是除了派令,还有其他封赏,我的问题是:咱们该怎么分?”
夏继权从不喜在银钱上与人计较,总觉得这是枝微末节,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较真。
此次会对范小兵起了杀机,也并非银钱上的损失,主要还是感觉对不起兄弟,没把事情办好,辜负了大家伙的信任,让大家受苦了。
眼下既然有机会弥补错误,没了太子的阅兵,还能至丰县保家卫民,总算有了一线生机,因此,他想也未想地即答:
“自然是与你平分。”
范小兵没料到夏继权如此爽快,不禁乐开怀,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后,伸出手说:
“成,一言为定。”
话说完,范小兵即与夏继权亲热地握着手,并拉他一起坐下后,又说:
“那我就教你该如何避开杀身之祸,同时又能取得最多的封赏。”
夏继权听得一头雾水,不就是去丰县护住百姓吗?怎会有杀身之祸?封赏又如何会变大?
范小兵知道夏继权一定不懂其中的奥妙,于是,他准备跟夏继权好好解释,他问:
“你跟兄弟们到了丰县,打算怎么做?”
夏继权答:“护住百姓。”
范小兵又问:“然后呢?”
夏继权有些不解,他迟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