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驹继续细看,但见几座不起眼的角楼分布周遭八个方位,问道:“这是?”
向东明笑道:“洛兄好眼力,这便是翠峰山的妙处所在,这些点位在主峰上都不一定能尽数观测到,但在这里确实可行。自南平往此以来,所有道路两旁的树木尽数砍伐,方便视野观测,另外设立三十二座角楼,一旦敌人入侵,不论翠峰山上是否观测到,角楼处也会发出信号,以便做出应对之法。”
对于这等机密情报,他完全可以将角楼的数量模糊,用“许多”“不少”来代替,可向东明却将角楼的数量一一告知,足见对洛天驹的信任。
洛天驹回身看去,但见主峰山腰处的内城与山脚下的外城都清晰可见,抬头看去,武夷派所在的主峰封顶却不可观测。
向东明笑道:“这是掌门师爷的另一谋算,当年天教势大,掌门师爷因此修建了三十二座角楼与翠峰山观测台,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下,天教甚至可能一下子掌握翠峰山与全部角楼,以至于门派无法预警,因此将整个门派从山腰处一下子搬迁至山顶,使得敌人纵然夺得翠峰山,也无法对武夷派做出重大威胁。”
洛天驹心里一动,十八年前向北天力排众议,将武夷派搬迁至山顶,另外花费重金秘密打造翠峰山,此举后来引出一段佳话:天教后来重兵进攻武夷派,一直打到山腰处,攻破了武夷派的大门,正当其欣喜之际,却发现武夷派中并无多少人把守,正当觉得疑惑之时,猛然间翠峰山上炮火连天,几门红衣大炮同时发射,事先留下的火药一起点燃,将整个武夷派的门楼炸成废墟,随后几千武夷派弟子自山上杀下来,一举击溃天教重兵,斩杀两位护法,一位堂主与五位香主,天教在赣浙一带的兵力折损殆尽,再无能力组织进攻,只得转攻为守,为南方诸门派赢得宝贵的喘息时间。此举后来演变成一段故事,在武林中经久不衰的传唱着。人们在茶余饭后的谈论声中,也感慨向北天的治人能力,居然连做两个大工程并且毫无一点风声走漏,将武夷派打造的犹如铁桶一般。此战过后,向北天的威名传遍天下,为日后开办英雄宴,联合南北群雄反击天教定下了重大基础。
五峰山之战后,天教被彻底击溃,向北天着手重建山腰废墟,将其改造成了一座城池,命名内城,交由独子向南雄打理,如今也已成就出了这番繁华景象,不得不引得无数正道人士感慨:天生向北天,世人之福也。
洛天驹点头道:“向老爷子一生尽是传奇,能与这样的人物生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实乃大幸。”
向东明脸上现出一丝得意之色,道:“请看,翠峰山的山顶到了。”
但见山顶之上被平整出了一座广场,广场之上,仍有三门红衣大炮伫立。
洛天驹问道:“红衣大炮乃朝廷把握,贵派是如何得到的?”
向东明笑道:“凡事具有解决之法,无非简单与麻烦罢了。”
二人下马,洛天驹抚摸大炮炮口,见那炮口保养的很好,不过伸手抚摸一番,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洛天驹与洛雷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出了这大炮的不对之处:“这虽然外表与红衣大炮十分相似,却是私下铸造的土炮,想来红衣大炮的传闻,是被人私加的。”
洛天驹心想:“江湖上的传闻,说当年武夷派旧址是被红衣大炮轰了干净,现在看来这个传闻并不属实,真正将旧址破坏成废墟的,是事先埋好的火药。只是为了用大炮的炮声事先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起到惊吓的效果。”
试想一下在听到大炮声响之后,脚下土地轰动,火药炸响,惊天动地之后紧接着听到数千人喊杀的情景,多么久经沙场的将士都会心悸,何况连军队都不是的天教游勇?
“看来故事当中,有夸大的成分。”洛天驹想着,开口问道:“我听说当年炮响之时,乃是十门大炮同时开火,如今这里有三座,剩下的去了哪里?”他刻意加多了大炮的数量,想以此来观察向东明的反应。
向东明笑道:“哪有这么多,世人编的罢了,总共不过四门大炮,其中一门年久失修,转移到地牢里去了。这三门炮也多年不用,摆在这里也只是为了纪念当年的壮举罢了。”
武夷派有两样东西名震江湖,一样是内城外傲立风雪、翠绿美绝的翠峰山,一样便是镇压群恶、令无数魔道人士痛恨不已的地牢。
地牢同样是向北天所建,专门收押无恶不赦之人,自建立以来收容了不少为恶四方的歹徒与天教战败的俘虏。地牢的具体位置从来不与外人透露,只有少数精锐弟子掌握。
洛天驹点了点头,不再过问,却再三留意那三门大炮,趁着向东明洋洋得意的说话之际又一次偷偷检查了一番,心中安定:“大炮年久失修,膛线与炮口都已老朽,无法再用。”
洛天驹环视四方,见主峰东边一座山峰脚下正在大兴土木,问道:“那里是?”
向东明瞥了一眼,心中暗暗冷笑,脸上不露声色道:“哦,那里便是过几日举办英雄宴的地方,正加班加点的赶造呢,东山被封锁,严禁进出,就是为了此举。”
“十八年前的英雄宴在如今的外城中举办,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内外两城的位置跟人口早已饱和,只得另外建地方咯。这是近日来本派最大的机密,可千万不要对外泄露了。”
洛天驹看着那片地方,就算在翠峰山上,也无法将那片地方尽收眼底,他心中仍然有些不安,却说不出不安在哪里,翠峰山的布防、周遭的地形环境、向东明的态度...明明所有的地方都排除了不安的因素,却仍然心有余悸。
他抬头看向武夷山主峰,山顶上的石门隐约可见。
“或许上山看看,会有更多收获?若是没有收获,又当怎样?不对,这股无名的困惑,到底从何而来?我究竟要从哪里入手?”
他看向东山山脚下的那片土地:“翠峰山上,为什么无法看到那里?”低头看去,繁华的内城在自己脚下,他摸着大炮的炮口,惴惴不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