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来的十分准时,也极为安静。
晓江附近的黄沙时刻在变动,挡住视野,亦或者淹了营帐,时常有之。
一个沙丘,转眼间就能化作平地,一个平地,也能转眼间化作沙丘,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就在离主营帐相当远的一个沙丘上,有两人匍匐到高处,努力睁大双眼,透过风沙仔细观察着主营帐,又不时转移开视线,一是为了警戒四周,二则是尽量不引起主营帐里头的警觉。
时间紧,任务重,羽轻煞不敢过多停留,在这片黄沙中且不说被敌方发现的可能性,多找一会儿,指不定被黄沙埋了。于是他迅速起身,弯弓搭箭,还顺带脚踢了一下身旁的杨百若。
杨百若心领神会,抓起一捧黄沙放在眼前散下,通过那一缕细沙极力判断着此刻的风向,片刻不歇,又再度极力远视,随后做出判断:“3,西南35,左数第四个。”
羽轻煞低吟一声:“燃。”
幽蓝色的火焰瞬息燃起,迅速点燃全身,染尽弓矢,又在羽轻煞的身后塑起三对手臂,协力挽弓,如同挽了一轮圆月。
几乎是杨百若的话音刚落,箭矢便飞驰而去,紧接着才是一声“嗖!”
也几乎是放箭的那一刻,羽轻煞一把拉起杨百若,那话语落地的声音都没他的动作快、稳当。
“走。”
两人谁也没管结果如何,转身便跑,趁着这沙丘才被风沙建起,对方没能及时在这里构造起那密不透风的防线,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然而,这个世界往往是曲折的,一切计划在平安落地之前,都只能叫计划,是永远也赶不上变化的,常年玩鹰的都能被啄瞎了眼,更何况是复杂多变的战场之上呢?更何况此时面对的还是羽轻煞从来没接触过的异族,对于对方的了解程度也基本为零。
意外发生只用了两三秒。
龙角,獠牙,利爪,双翼,以及那还在闪烁着电光的雷枪。
有点像日式西幻里头的龙人?
羽轻煞苦笑了一下,握紧长弓,撕裂灵魂的幽蓝之火不暗反明,愈燃愈烈,双目死死地瞪住了拦住两人的那一队(15位)狱龙。
啥破运气,整这么大手笔,一队狱龙?
他忽的大吼一声“走!”,挽弓便射,火焰在弓内凝练成箭矢,只是瞬息,箭落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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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散乱,戈壁无垠。
事实上,沙漠也并非到处都是沙丘,大部分地带由石头和沙地构成,只是这几乎不停歇的沙暴带来的漫天飞沙实在惹人恼怒,一张嘴就就会吃满沙子,黄沙打在身上裸露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活像老父亲抽出七匹狼后打陀螺的那种疼痛,此处远离星阵,所以也不会出现什么刺眼的光芒,但那种被炙烤的感觉却不会因此消失,汗水更是浸满了衣服,但又会很快的就被烤干,只留下感觉比沙子还糙几分的盐晶。
男人搓揉了两下护目镜,勒紧缰绳,从身后掏出水囊,拉下遮脸布,拔开塞子迅速对上嘴,鼓动着喉管喝了几口,又小心翼翼地倒了些在胸口,这才塞上塞子,将水囊插回身后,随即放松缰绳,拉上遮脸布,小声催促了一下。
他总觉得身上有些疼,浑身都疼,撕裂般疼痛,水囊倒下去时似乎有一种清晰的“嗤”声,浇灭了内心的急躁。
男人一脸的胡子拉渣,脸型有些方正,头顶被一块杂色的布包裹着,精瘦的身子被一件兽皮大衣裹着,背上不光用细绳栓着水囊,还有一柄长弓,虽略显老旧,但胜在皮实耐用,身下是一匹杂色的长腿马,马背上还挂着一只箭篓,里头绑着一袋子箭,也用一块杂色的布包裹着。
“又疼了?要不再多撒些?”
杂色马的身旁并驾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长骏马,一个年轻人伏在马背上,穿着大致与男人相同,只是更新些,眼中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轻狂无畏,英俊的脸庞被遮脸布挡得严严实实的,话语间稚气未脱,只是有气无力。
“不用,离泰安城还有些距离,省着用吧。”
男人想了想,拔下水囊递给年轻人。
“百若,你喝点,嗓子冒烟了吧。”
杨百若想要推辞,但咽了口唾沫下去却像是吞了刀子,沿着喉咙边慢慢被挤了下去,于是便接了下来,随便抿了一口,又递回去。
大漠炎热,风沙乱窜,若非必要的交流,两人都尽量保持沉默,随后的一段路程,都不再言语。
就在两人断水一天的时候,终于是到了泰安城下。
“羽轻煞,临渊城属,避难。”
城防前,羽轻煞拿出证明身份的铜牌,言简意赅的说明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