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路，百阶石梯，蜿蜒曲折，直通山门。

小径两旁，古木参天。斑驳的光影洒在石阶上，水汽蒸腾而上，化作层层迷雾。

通过灵根测试的少年们成群结队地站在入口，遥望着长长的石梯，心中隐隐有些雀跃。

裴青峰面对着他们，道：“请大家依次走上前去，登问心路，明心见性。登上三十三阶，可成为杂役弟子。登上六十六阶，可称为外门弟子。登上九十九阶，可成为内门弟子。登顶者，或可成为老祖亲传弟子。”

“哇……”众人眼中满怀热切。

不知是谁第一个出发，人潮争先恐后地涌上前去，踏上石阶便不见了踪影。

“阿瑶，咱们也走吧！”上官晚晚拉着瑶光的手便往石阶上走去。

瑶光上前一步，只感觉眼前一花。再一抬头，哪里还有上官晚晚的身影。不止如此，高高的石梯之上，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了。

她们此时在天元门前试炼，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此想来，瑶光心下一定，便不再探究，抬腿往石阶走去。

约莫走了一刻钟，一路上虽然并没有什么阻力，却始终无法登顶。长长的阶梯，好似没有尽头。

瑶光微微有些气喘。“真是奇怪，我炼体已突破筑基期，正常来说，哪怕是徒步登上千米高峰也是毫不费力，今日只是走了这些路，竟觉得有些疲惫。”

她运转周身灵力缓解肌肉的酸胀，意外地发现身体似乎更加结实了一些。

瑶光满意地一笑。她向来奉行“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当下便也不再纠结，权当是经历了一次特殊的锻体修炼罢。

走着走着，瑶光的神思突然恍惚起来。

她发现石阶变得越来越高，又好似是她越来越矮。再定睛一看，自己的手已经变成婴儿大小，哪里是在登梯，明明正躺在襁褓之中。

她心中一惊，张了张嘴，却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啼哭。

“瑶儿乖，娘亲在……”一位妇人将她抱起，轻轻摇晃拍打着哄了起来。她看着似乎三十来岁的年纪，眉目如画，神情温柔，哼唱的一首陌生的童谣，仿佛带着令人平心静气的魔力。

瑶光不自觉睡了过去。

是了，她是天元州落霞村一户人家的女儿。爹爹季林经营着一家商号，时常走南闯北，带回来一些新奇玩意儿给她和娘亲。娘亲戚芸，是城东一家豆腐坊家的女儿，生得貌美又温柔，嫁给爹爹后一年便生下了她，取名季瑶光，一家人生活和睦。

……

“瑶儿，快来娘亲这里。”戚芸摇着手中的拨浪鼓，站在桃花树下，呼唤着瑶光。

三岁的瑶光长得粉粉嫩嫩，仿佛一只白白的糯米团子，十分可爱。她一边糯糯地喊着娘亲，一边迈着小短腿向她走去。

“哎哟。”一不留神，她腿下一软，摔倒在地，膝盖撞在石头上，瞬间便磕破了皮。

感受到疼痛，她一撇嘴，委屈地哭了起来。

“瑶儿！”戚芸赶忙走上前去，将瑶光抱在怀里，在院中的石凳坐下，掏出手绢来仔细帮她清理伤口。“瑶儿不哭，阿娘呼呼……”戚芸柔声安慰着她，又轻轻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泪珠。

“瑶儿，芸娘，我回来了！”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看起来风尘仆仆。

“相公！”“爹爹！”一大一小两人开心地扑上前去，抱住了男人。

只见他穿着一身青色布衣，五官坚毅，蓄着短须，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一手搂住戚芸，一手抱起瑶光亲了一口。

“好瑶儿，快看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季林带着两人走到石桌旁，将手上的包袱打开，里面琳琅满目地装着些锦缎、首饰与新奇的小玩意儿。

他打开其中一个木盒递给瑶光。只见盒子中间躺着一颗硕大的鲛珠，圆润饱满，流光溢彩。

瑶光眼前一亮，激动地蹦了起来，“哇，是鲛人泪！谢谢爹爹！”

“哈哈哈，瑶儿喜欢便好！”季林笑着摸了摸瑶光的头，眼神温柔。

一阵风吹过，满树桃花，落英缤纷，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三人依偎在树下，看起来十分温馨。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瑶光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爹娘疼爱，衣食无忧，她天天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沈爷爷，我来看你来啦！”瑶光推开一扇木门，蹦蹦跳跳地走了进去。

沈三是落霞村的一名郎中。瑶光小时候体弱，每每生病，都是沈三为她诊治，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

瑶光自小便不知为何与他十分亲近，常常来找他读书，或者跟着他一起上山采药。

她兴高采烈地进门，却看见院中站着一名妇人，另有两名壮汉正恶狠狠地押着沈三。沈三此时满头满脸是血，早已经奄奄一息。

“王婆！你们在干什么！”瑶光目眦欲裂，抄起笤帚便冲上去。

却见她奋力挥起的笤帚，被王婆轻轻松松地抢了下来。她反手将笤帚打在瑶光腿上，疼得她“嘶”的一声，跪在地上。

“他欠李老爷三十两未还，又拿不出银子，便只能用命抵债咯。”王婆声音尖锐，透着刻薄，似乎眼前的不是一条人命，只是一只可随意处置的阿猫阿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