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无忌和段文鸯打量着眼前的青石板,石板上摊晒着一篇篇竹简和黄纸。
除了四书五经,老庄经典外,还有不少朝廷内外的公文。
至于罪证,经过一夜的搜查,在周虑的府邸内发现不少来历不明,或者说远超太守俸禄的珠宝绸缎。
甘卬依然没找到踪影。
“周虑不是名门望族,一把年纪了才当上襄阳太守,这万贯家财从何而来?”
何无忌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江陵、武昌等军事重地均有屯田,延用的是孙吴时期的制度,大多是军屯。
襄阳也不例外,所以甘卓才会让手下士兵都去城外搞农业生产,所谓“水陆并农,以实军资”。
“周虑属于尚书机构,军屯所得也不经他手。在甘将军眼皮子底下,周虑要是鱼肉百姓也早被发现。我看是王敦以厚资收买了周虑!”
何无忌自己就是主簿,有没有从百姓身上敲诈钱财,他最为清楚。但段文鸯会怎么想,他不知道。
听完分析后,段文鸯淡淡地看了何无忌一眼,没有表示怀疑或者认同,只是问了何无忌,甘卓回来之后有何异常之处。
何无忌感觉这个鲜卑人不好对付。
周虑的同伙里,军府中直属甘卓的司马竟然也在,不过同样没逃过段文鸯的马槊。
如今何无忌就是级别最高的幕佐,事实上也没什么理由要隐瞒,于是他将之前甘卓的种种不合理行为讲了一遍。
段文鸯听完之后,沉思片刻,说:“甘将军日夜不忘其金柜,我看内里或许会有乾坤!“
何无忌一拍脑门,果然是旁观者清。
之前他听甘蕃复述的时候,将金柜和照镜两件事混在一起,都当成了是甘卓老眼昏花的错觉,没有想到里面可能会有线索。
这些细节,他本不应该错过。
现在就怕甘卓的家属整理遗物时,把金柜内的物品也一同销毁,那就无法再深究了。
荣建已经在城内各大路口张贴完了安民告示,也来到此地。他很识趣地将剩余的一叠草纸递给段文鸯。
段文鸯看了看纸上内容,上面无非就是以刘遵和甘卓两大都督府的名义联合制发,说周虑等人图谋不轨,甘卓惨遭不幸。
不过主簿何无忌得到刘遵方面的协助,祸乱已经平息,百姓毋须惊慌。再有散布谣言者,将遭到重罚。
段文鸯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满意的神情。其实征战沙场他在行,这种无形的较量他真没多少底气,敢保证能斗赢这些饱读史书的文化人。
不过出发前,刘遵说对他很有信心。
其实刘遵之所以派段文鸯来,看重的不仅仅是他的武力,还有他的鲜卑人面孔。
让襄阳城内的官员不寒而栗,就是最简单粗暴的接管方式。段文鸯只要摆出一副孤傲的扑克脸就好了。
如果派韩据过来,打不打得赢先不说,这些官员见同样是朝廷命官,那动点小心思在所难免。
樊雅之前是坞堡主,在这些官员眼里和土匪流寇没什么区别,其他将领就更加镇不住场。
这安排起码目前而言挺有效。
一行人来到甘府,府内自然是一片哀嚎之声,段文鸯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他得知甘卓之前为官造福百姓,也为晋国立下汗马功劳,要不是回城后性情大变,也不至于有这样的收场。
段文鸯觉得应该为甘卓安排一个体面的丧礼,不过得等祖涣的增援来到襄阳之后。
何无忌在安慰了甘卓的亲属和家仆之后,顺便问了甘卬下落。结果不出所料,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