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借着尿急要去灶房的理由从被枯草遮挡的狗洞爬出,偷跑出府。在爬狗洞前他不忘顺了家仆一件粗布衣,正叼着根狗尾巴草悠闲逛着早市。
街上吆喝声不断,各种从番邦来的新奇玩意儿叫人眼花缭乱。薛延跑的匆忙没带多少铜钱,只得看,也不敢摸,生怕一个手抖那外邦人又吵着要告官。
路过镇上最出名的青楼,花香和胭脂味呛地薛延连打几个喷嚏。老鸨凤眼一翻,黑眼珠子都要飞到天上,满是嫌弃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又满眼谄媚地拉上过路的一位世家子弟进了楼内。
“呵……”
刚调戏完美人的王七就瞧见同行的黄衣同窗戏谑地朝着楼下望,黄衣同窗道:“自谦,你快看,楼下那个灰麻衣的是薛家三郎薛子复。”
王七摸了把怀里娇羞的美人,不屑道:“贾岚,薛延不是被他爹禁足了,还敢跑出来?”
贾岚大笑,他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冲着薛延转身离开的背影喊道:“哈哈哈!薛子复,再不回家,你的屁股又要被你爹打烂喽!”
注意到薛延停下脚步时,贾岚的笑声更大了,他坐回位置勾了勾一旁抚琴弹奏的美人的下巴,美人也顺着他的意含笑抬起,媚眼如丝地勾着人心弦。贾岚大喜,从袖中抽出几张银票赏给她。
而原本坐在王七怀中的美人却躲开王七的再次触碰,轻声细语的一句:“奴家只卖艺,不卖身。”婉拒了王七的邀约。她起身为他们二人沏茶,然后一段清澈明亮的唱调从阁间跑出:“秋水伊人泪红妆……”
贾岚侧目看了眼楼下,却看见,薛延那双幽黑眸子直直瞪着他。再一想薛延与谢家女谢絮的婚约,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
贾岚高声问道:“王自谦你还记得薛延他怎么说来着?”
王七虽然对薛延不满,但没有蠢到去招惹将军之子的薛延,他摇了摇头。
“薛延,薛子复。他说‘人生在世,入仕则海晏河清!为军则精忠报国!从商则利民利国!为农……沉迷在鬼神之说,寻仙问道,乩仙卜卦之术实为灭国之症!’这不是指着他爹和皇帝鼻子骂!”
薛延暗下眸子不语。
“……”
贾岚甩了甩长袖,“无趣!”
薛延一路走到镇外的河溪北河边,松开正往下渗血的拳头,找了个柳树荫处背靠树干坐下。他眯着眼睛正要睡去,只听见头上突然出现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友,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清泉县,河溪北。”
薛延说着睁开眼睛,向上看见那白衣老头盘腿坐在枝干上,手中捏着根柳条,颇有股仙风道骨的味。放在身旁的竹竿挂着幅飘逸墨字,随风飘动:“天上谪仙人,人间神算仙?”
又是个骗子,薛延想着没去理他。
“你认为老夫是骗子?”白衣老头身手矫捷地跳下,扔掉柳条手上多出串铜钱。
见薛延闭上眼睛不愿承认的模样,白衣老头呵呵一笑道:“小友,老夫观你面相应当是官宦人家的公子。虎口手心有茧应擅长枪、弓箭,可你眉中黑气恐家中有长辈因你过世,你发冠上的虎符纹是军中物,而你胸前的红绳玉坠是与女子的订亲之物,玉是上好的白玉,与你订亲之人必定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这么说,小友你可是薛家三郎,薛延,薛子复是也?”
薛延听到此处猛地睁开眼睛,他四处张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哪有什么老头?只是一个布衣白发的青年支着“一卦三千文”的竹竿正笑得得意地看着他。
“一卦三千文,薛三郎可别忘记给老夫卦钱。”话落,在薛延眨眼的功夫,那青年又是一副老人姿态。
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