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抬头看看这栋楼高不高，这可是咱家这里最高的楼了。”

大奶奶停下脚步，站着身体，顺着大伯手指的方向看去，因为那幢楼实在是太高了，大奶奶头上的帽子和头巾在她抬头时都掉了下来，她却说还是没有看到楼顶，没看清楚这高楼有多少层。

大奶奶看到张秧把家里收拾得还算干净，烧火做饭也熟练了，就夸她：长大了，总算是对得起你老祖和你妈妈了。张秧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大奶奶也没有说，只是每次夸奖她，都是以这句话结尾：对得起你老祖和你妈妈。

2007年，张秧大二，快要放寒假的时候大奶奶病危了。那天是周末，张秧和舍友们在学校外边餐馆吃饭，妈妈打来了电话，没说几句妈妈就说，她在大伯家，大奶奶要和你说话。

电话里，张秧焦急地喊着：奶奶，奶奶，而大奶奶留给张秧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秧啊，你要争气，要对得起你老祖和你妈。

期末考完最后一科，张秧坐了当天夜里的火车往家赶。到了大伯家，只赶上出殡。她不是最大的孙女，按照辈分排在送葬的队伍中间，听着伯母婶婶姐姐嫂子们铿锵有力的哭声，张秧喉咙沙哑，却喊不出一个字，只有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擦也擦不干。她在心里怨大奶奶：怎么这么狠心，不见见你的秧就走了，怎么这么着急，你的秧一天都还没有孝敬过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