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宣反问道:
“难道你也相信那些天魔宗的魔胚子吗?
若白城内人人皆如此明哲保身,这东临州又何来希望可言?
当灾潮真正降临,东临州的凡人百姓又能如何在这修士之争中独善其身?”
白越坎站起身来微微仰目,眸光越过令兵府看向天上的琉璃大天盖,缓缓踱步至墨离宣身旁,悠悠开口:
“这世间,万物皆被划分出三六九等。
居于上流者,自恃高贵,高高在上地俯瞰中流、下流之人。
然其自身却无道昏聩,沉沦且荒淫,只图一己之欢娱,全然不顾天下苍生。
中流者,困于自身境地,心有不甘。对上流者,或艳羡或嫉妒。
对下流者,又常露轻视之色,妄图冲破藩篱,跻身于上流之列,被名利蒙了心的狂徒。
下流者,于世间夹缝中苟延残喘,或因遭受不公而满心愤懑,或为些许利益,对上流者阿谀谄媚,如失了脊梁的蝼蚁。
如此,上流、中流、下流者之间,相互轻蔑、仇恨、利用,似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将世间生灵尽皆囚困其中。
任你如何去甄别这三六九等,也都不过是这浑浊世流下的一瓢脏水。
一旦涉足其中,哪怕满心厌恶,也只能强咽这污浊,与那些腌臜之人同流合污。
这就是如今的大乾,如今的天下,也是你我曾经的梦和愿,这是多么可笑可悲。如此,你还愿意为他们献身吗?”
白越坎双手负于身后,神色无奈,言辞悲凉,似是对这世间百态深感无奈或是对友人的嘲讽和劝谏。
墨离宣微微挑眉,反驳道:
“世俗间虽然有此等乱象,但上中下也并非全然如此。
为上者中亦有入圣之人,心怀慈悲,以『苍生』道广布恩泽于众生之人。老师他……”
白越坎轻轻摇头,不屑地打断道:
“书上的那些圣人贤才又有几何?你所见不过是书中欺瞒呆傻之辈的表象罢了。
如今的圣上与相辅和那些朝廷重臣又有几人在乎这东临州的死活?
那些所谓的恩泽,不过是他们为了巩固自身地位,获取更多利益的手段,实则内心早就已经腐朽不堪。
就算是先生他,又能如何呢?
不也被上者之流折落,最终只能落到个偏隅之地做一介教书先生,郁郁而终。”
墨离宣目光坚定,向前踏出一步:
“先生从未因此而终日郁郁,到最后也是是在为这世俗天下而忧心。
为中者里亦有中正之士,不被名利所诱,坚守本心,对上不嫉,对下不欺,皆以自身系世间之衡。”
白越坎嗤笑一声:
“那还不是终日不得始终,度年如度日最后落得个妄劳居士的笑名?
在这等级森严的世道里,那些中流之人内心的欲望如同蛰伏的野兽。
一旦被唤醒了欲望,就会冲破道德的枷锁,做出种种不堪之事。
且看看这城内各大家族,谁一开始不是将冠冕堂皇,仁义道德悬在嘴边?
可事实呢?冠冕堂皇地强征暴力?讲着那些仁义道德强抢民女做奸做盗?”
墨离宣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为下者虽身处底层,虽微若尘埃,但其中亦有灵慧之人。
他们虽受尽苦难,却心怀仁义,虽微弱却充满着希望,不失善良本性。”
白越坎冷笑一声:
“呵呵,那你想想大荒的青城是如何沦陷的?大乾的海域是如何被东天妖族占领的?
大部分人一旦有了机会攀附权贵,他们就定会抛弃那所谓的伪装包裹自己的弱者之善与理,不择手段往上爬。”
墨离宣悄然将手缩进袖中,缓缓抬眸,望向那远处的墨云,轻声道:
“越坎,不要如此悲观。不论这世道如何你也承认还是有着那么些微光吧?
这世间之浑浊,人心之复杂,你我大家皆洞若观火,但若这世间是黑暗蔽日,那我们这些义者不就更应跻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