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辰清空了客厅一张用来放杂物的矮柜,将骨灰盒和遗像板正地摆在中间,点上了刚买来的香,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味道。
他很疲惫,比起身体的乏力,更多的是内心的无力感,他瘫倒在了沙发上,说是沙发,实际上只是一张不到两米的破旧木制长椅,这个椅子从小都没有换过,中间铺着张垫子,坐起来并不舒服,小学时,姨妈会在这里辅导他一些作业,直到上了五六年级,那些知识姨妈也不会了,他就只是一个人在屋里学习。
他想起了些东西,缓缓起身,走进了姨妈的房间,这间房子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姨妈的,这是当初灾后重建分配的房子,虽然很小,但生活起来并不拥挤。走进姨妈的房间,只能用简洁来形容,一张单人床,床头旁边是一个小床头柜,紧挨着墙一个衣柜,只有一扇衣柜门,李星辰一把打开了衣柜门,里面是简单的几件衣服,是姨妈来回穿的那几件,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然后他看向了床头柜,想要打开看看,但拉不动,看来是上锁了。
咚的一声,李星辰用锤子将抽屉暴力拆了下来,里面一些纸张和本子散落。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张照片,姨妈和姨夫抱着孩子的照片,孩子看起来也就几个月大,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也13、4岁了,照片已经近乎褪色了,也许是被抚摸了不知多少次。两张存折被一个小密封袋包装着,李星辰打开了一张,他看到了最近的余额,但也是近十年前的记录了,他慢慢细看存款,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整整四千万!
李星辰再翻开存折第一页,只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赫然,他不敢相信,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笔遗产,这十一年不说过得有多艰苦,但是日子也很清淡,姨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呢,而且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他猜是不是爸妈留给自己的,又猜会不会姨妈一直将爸妈姨夫和表弟的抚恤金存了起来,可抚恤金怎么又会有这么多,毕竟灾前姨妈一家也只是普通家庭而已。
他又打开了另一本存折,里面只有20多万,名字却依旧是自己的,他想起来小时候姨妈确实带自己去过几回银行说是办些什么东西,但并没有在意。
他多希望柜子里面有一封信,娓娓叙述这钱的由来,为什么两个存折都是自己的名字,多希望姨妈再唠叨自己两句,多希望姨妈和自己当初能用这钱去看看世界的美好,多希望,姨妈没有死。
这笔钱足够他们两个享一辈子清福了,也不用姨妈每天早起晚归的去帮人干活。
他看到了那张20多万的同样写着自己名字的存折,上面有着一笔笔的存款,每个月都有一两千的进账。这几年来,每天姨妈早出晚归,每次匆忙忙地离去,脏兮兮地回来,看着姨妈黑发变青丝,皱纹遍布眉头,他只是觉得时光无情。
原来啊,原来啊。
李星辰也许明白了,这些钱全是姨妈这十一年攒下来留给他的吧,姨妈的苍老,不只是时光的残酷,更是为了自己这个侄子的将来。
晶莹的泪珠滚落在存折上,浸透了纸张,晕染了字迹。
“这又有什么用啊!”李星辰一拳锤向了地板,撞击刺激着关节神经,可他却感觉不到多少痛苦,他上心理课时听过当人心里难受到一定地步时,体感的痛苦将远远不如内心的哀伤,因此一些人用身体疼痛转移心理疼痛,就会出现自残现象,他没有继续想,而是一下一下的用双拳砸打着地面。
老式瓷砖裂痕迸发,猩红的血液滴了下来,李星辰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什么,只凭着身体的本能暴怒,抬头望眼间…
周围的东西竟然全都飘浮了起来,衣柜,床头柜,床,就连存折也轻轻飘浮着,所有东西保持着20厘米左右的高度飘在空中,砰的一下,只一个恍惚,又全部摔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