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吓死我了!”
吵闹里,池芥蹙眉,疲倦地睁开眼。
“小芥你醒了?!你身上痛吗?你要喝水吗?你还能动吗?”
“咚”一击,在谷医生的拳头下,阿参终于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我没事……”
阿参松了口气。
“你居然能逃出吠兽的追杀毫发无伤,真厉害,”谷医生把池芥凌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好消息,你通过考核了,等你恢复后再去主城吧。”
而池芥正在自己失去意识前的记忆里游荡。
黑发……
血……
“啊。”
“怎么了?!不舒服吗?!”阿参连忙问。
池芥虚弱开口,发现自己声音都是哑的:“那个……栾秋呢?”
阿参不情不愿答道:“管他干嘛!那家伙好着呢,四肢健全,通过考核后就和一红毛女走了!”
“首领夫人吗?”
谷医生说:“你第一次和首领他们用餐应该见到了吧?就是栾秋的母亲,缚尤。”
池芥点头。
谷医生细心吩咐完注意事项,池芥却道:“谷小姐,我没事,我现在就能去主城。”
考核赛翌日下午,合格者集合后,首领以人没到齐的原因,通知推迟了药剂注射时间。
管家给所有人安排好寝室并分发了现金,注射前这段时间,组织允许所有人在下午六点前随意在城里游玩。
出身乡野的合格者们瞬间四散,而本就住在城内的孩子打算偷偷回家看看——一旦成为解缚士,就要遵守不再会见家属的规定。
人群散开后,栾秋无神的抬起头,他的母亲,果然在钟塔里,她正透过窗,示意让栾秋上来。
儿时猩红的记忆如骇浪般再次裹挟自己,栾秋忍不住低头惨笑。
接着,他只是步履不停的向钟塔走去。
塔内,头顶的钟声向下震动着耳膜,一圈圈向上环绕的阶梯,仿佛就要坠落下来把自己砸成肉泥——也许这样倒好。
栾秋一步、一步,摸着墙往上走,楼梯没有扶手,随着眩晕,他感觉自己会忍不住从边缘跳下去。
走到头,从压抑的内部建筑里往外,豁然见到日光。
年代悠久的古钟下,女人坐在桌边,正在悠闲地沏茶。
而在栾秋眼前闪回的却是其他景象。
如一条小溪般向自己脚后蔓延的鲜血……餐盘中放的不是甜点,分明是两颗眼球……能听到小狗趴在自己脚边因痛苦不停发出的吠声……能感觉到自己手里的屠刀……能听到那死不瞑目的哭声……
猛然再看!巨大的钟掉下来!把那个女人砸的稀巴烂!
“栾秋。”
他缓过神。
这里,什么都没有。
“栾秋,你太紧张了。”
他坐到缚尤旁边,女人把茶杯摆到他面前,开始沏茶。
“栾秋,你又用了能力吧?”
茶壶头猛地一转浇在栾秋手上,而他只是抓着腿,任由滚烫的茶水把自己双手烫得红肿。
缚尤看着他,放下茶壶。
“又被人看到了吗?”
“没有。”
“没有人看到?”
“对。”
“嗯,你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吧?”
“记得。”
“那你记得惩罚吗?”
“……”
缚尤突然发狠地掐住栾秋那双烫得红中透白的手。
他脸色苍白。
缚尤慈爱道:“明明只有妈妈爱你……你怎么又让妈妈失望了?”
伤口流出血,栾秋不为所动,随之云淡风轻地笑了:“对不起。”
缚尤的眼神变了变,接着轻轻抓着他的手腕,大哭着抱住他:“秋,我只有你了!好孩子……好孩子……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无法摆脱的桎梏,缴械投降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栾秋点点头,感觉自己的心脏如手上的水泡一样被用力掐爆开,然后疼痛着,不停渗血。
接着就忽的,想到了池芥。
池芥和阿参到达主城是在傍晚。
到后第一时间,阿参就没精打采地去帮池芥打探栾秋消息——得到的回答都是没见到。
注意到他们的谈话,昨天被池芥救下的那个女孩凑过来:“你们在找栾秋吗?”
“是你啊百里,是池芥想知道。”
和池芥一对上目光,百里脸红道:“嗯……我知道,解散后我看到他一个人到钟塔那去了。”
“有见到首领夫人吗?”池芥追问。
百里说:“这倒没有,不过听说首领夫人确实爱待在钟塔楼顶。”
“你知道他是哪个寝室吗?”
阿参小弟一金答:“他被安排一个人一个房间,就在我房间斜对门。”
“谢谢。”
“不是吧?!你不会真打算半夜去他房间吧?”
“我实在不太放心。”
阿参摸摸鼻子:“他那个样子,我死了他都不一定死。”
“喂,别说这种晦气的话啊。”一金推他,朝池芥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阿参发现自己不小心说过了头,连忙改口:“我瞎说的!小芥!原谅我。”
池芥道:“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对呀,在我被救之前,我和池芥可是一句话没说过呢,”百里向阿参补充道,“你可别想独占他。”
“我错了我错了!在场每一位都给我活到100岁好吧!”阿参双手合十,“……包括不在的那个姓栾的小子。”
池芥一笑,然后问一金记下房间号。
为让池芥不要那么紧张,几人连哄带骗地拉着他到集市上去,殊不知,缚尤正饶有兴致地从高处望着他们的背影。
“你的同伴看起来都很高兴呢?果然……这世上只有我爱你。”
她的身后,栾秋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