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身,与栾秋对视上,两人的脸近得几乎快贴在一起。
栾秋一言不发,往前凑的时候,池芥腾地站了起来。
他的听觉很敏锐,下一秒,阿参果然出现在了另一侧,他十分骄傲地将背包递给池芥:“包够吃的。你们还差什么?”
“在生火。”池芥道。
“诶?你们没带打火机吗?我去拿。”
栾秋看着池芥接过背包,走到一边整理食材,把手默默揣回了兜里,他左边口袋中正躺着一个崭新的打火机。
接下来几天三人都过得很舒坦,虽然有两位每天斗嘴八百回合,但几人办起事都很有效率。
日子到了尾声,栾秋嚷嚷起来:“好想洗澡。”
阿参翻了个白眼:“锅里有水,你可以坐里面!”
栾秋一脸“我又没和你说话”的表情,继续说:“池芥,我们到水池里洗澡吧。”
池芥猝不及防被点名。
“你疯了啊?现在三月刚开头,气温十度都不到。”阿参抢答。
“冷水洗澡对身体好,你多洗可以降肝火。”
“滚!”
短短五天,两人已经磨得差不多,栾秋懒得理论,去揽池芥:“一起吧?”
“你别强迫小芥行不行!把手拿开。”阿参故意走到他面前,示意要从他们中间过去。
栾秋拉下脸一撇嘴,刚松手,看到阿参走过去,他起身就把人往左边一推,只听见阿参惊呼一句脏话,就跌到了水里。
“我靠!冻死了!看我上岸不打你!”阿参在水里扑腾,还不忘放狠话。
“你身上味道最大,不洗就别进帐篷了。”栾秋在岸上低头看他,得逞道。
“啊啊不行!不行了!快拉我!我不会游泳!”
栾秋蹲下,看着表情痛苦的阿参:“这水深还没到你身高一半。”
不料就是他这一蹲,阿参乱挥的手簌地抓住他,猛的一拽。
“扑通”一声,地上只剩下池芥一个人。
这下换成阿参得逞狂笑:“栾秋你也有今天?”
栾秋从水里站起来,恶狠狠看向阿参,然后扑了过去。
两人马上在冰水里扭打起来。
池芥一看形势不对,马上过去阻拦,没发现上一秒在水花里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他脚边。
又是一个水花,这下岸上只剩下燃烧的柴火了。
池芥冷得发抖,用双手擦去脸上的水。
阿参责怪道:“早知道你有这坏心思,我就不和你打了!”
栾秋没理他,双手把住池芥的双臂让他保持平衡,笑道:“没事吧?”
冰凉的水很快浸湿了衣裤,整个人往下沉,直到踩到松软的泥土,池芥才冷静下来,不禁打了两个寒颤。
栾秋用手托住他的脸摸了摸。
没想到印象里冰冷的双手此刻居然有暖意。
池芥皱着脸道:“好冷。”
阿参游过来拍掉栾秋的手:“要不把衣服脱掉吧,不然太重了。”
于是三人又爬上岸,只剩下短裤后重新下了水。
比起刚才,身体已经慢慢适应了寒冷,池芥的脸冻得红红的,看到栾秋正出神地注视着自己。
池芥:“这水还能用吗?”
阿参:“本来也不是纯净水,烧开了就能用吧?”
栾秋:“我喝不下去。”
“你金枝玉叶当然不敢喝了!”
“哦,意思是你会把洗脚水烧成开水喝?”
“神经病!”
“……那我们还要再找一处水源?”
“喝洗脚水的应该不需要。”
“我看还是回营地给你取点纯净水吧!”
“那也比洗脚水强。”
“……”
池芥实在无法阻止这场博弈,洗完就上岸去换衣服,两人也紧随其后。
随着身体回温,浑身都像有用不完的力。
阿参注意到帐篷边上的大树分叉粗壮又多,今夜天气又好,提议池芥和自己爬上去看星星。
“喝洗脚水喝多了还能返祖了。”
阿参满头黑线,池芥忍不住笑了。
“我看你是不敢爬树吧?”
“池芥上去我就上去。”栾秋奉上一个笑脸。
诡计多端!虚伪!
阿参嘁了声,就往树上爬。
池芥觉得无害,便也往上爬,栾秋挠头,无奈自己做出承诺,只好跟着。
结实的树杈如同阶梯般环绕树干向上蜿蜒,在一根足够承担三人体重的树杈上,三人并排而坐。
寂寥无声,往下能看到雪林里别的队伍还没熄灭的火堆,往远方能依稀看到雪碛原村庄的点点灯火,象牙黑的天空环抱着无数星点,延伸直至消失在山的背脊上。
不同往日的大大咧咧,阿参慢条斯理地说:“小芥,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能爬上这么一棵大树,越高越好,高到能望到雪碛森最南端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我爸爸就是解缚士,他在边防区工作……”阿参苦笑,“十四年前,吠兽突然大举向北疆进攻时,他牺牲了……我从没见过他。”
栾秋转头,很快又将视线收回。
池芥看着阿参,随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天空。
“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吗?”阿参问。
他知道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在这个世界,十四岁已经不该是相信童话的年纪了。
“只要不遗忘,逝去之人就会化作世间万物陪着我们。”
阿参一愣。
池芥看向他,轻笑:“你爸爸也会的。”
栾秋瞥见他的表情,感到有一阵风吹起了池芥的发丝,但回过神却没有。
阿参高兴的揽住池芥:“小芥!我太喜欢你了……”
两人一番交流,这次栾秋并未开口打断,只是静静地坐着,眺着。
……十四年前吗?
夜深寒风习习,三个人识相的爬了下去。
随着模拟测试这段还算顺利的日子落下帷幕,意味着真正的考核赛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