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闲得发慌,还会骑马四处逛逛,每绕过一个院子,就能看到穿戴得富丽堂皇的美人围聚一团,要么扭脖子扭腰地练舞,要么吃奶茶清嗓子练歌,若不是她骑马的动静太招眼了,她还能躲在院墙上多看两眼。
巴苏翻身坐起来,他身材高大,和温月同坐,足足高了她半个头。
这时,巴苏抱臂倾身,朝温月看来,他的目光里没带腾腾杀气,有的也只是欣喜与愉悦。
他意味深长地问:“阿月,你是在嫉妒吗?”
巴苏对情爱不算通窍,但他麾下的勇士时常会在酒宴上说些荤话,他知道女子最善妒,温月在他面前聊起其他漂亮女人,其实是一种大房夫人对于妾室的试探。
温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往后挪一点,装作若无其事,低头倒甜茶喝。
温月的掩饰,反倒大大取悦了巴苏。
男人以为她在害羞,嘴角上翘。他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娶那么多妃妾,我母亲只想和父皇一人在草原上生活,我从小受母亲的教导,我也只会拥有你一个王后。阿月,我是真心实意想迎娶你,我为我从前的不恭敬之举道歉。我也会遵循汉人的礼仪,和你行完汉人婚礼后再同住一室,成为真正的夫妻。”
巴苏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是利落干脆。
他们大夏国的勇士神武不凡,一旦爱上一个女子,上午和她跑马,下午就能虏到帐子里成其好事,甚至都不需要一个月,孩子就怀上了。
巴苏敬重温月,他在忍耐本性,努力妥协。
巴苏确实能得到她的肉体,逼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可是温月那样倔强,她是最骄傲的鹰隼,巴苏强迫她,温月宁死不屈,只会得到悲惨的结局。
巴苏这么多年早已养出耐心,他会循序渐进,他要温月也来爱他。
巴苏第一次这么谨小慎微,生怕弄伤这只啄人的鸟。
只可惜,温月向来心硬,她未必领情。
温月看一眼巴苏,答非所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汉人的词,叫做‘衣锦还乡’?我来到大夏国土地上的过程太屈辱、太狼狈了,我想一雪前耻。我是个汉人,我要在中原的土地上堂堂正正成亲。我要那些唾弃我的人知道,我会成为汗王身边最尊贵的女子。”
温月今早上受汉奴咒骂的事,早早被亲信传到了巴苏的耳朵里。温月对汉奴深恶痛绝,还命人掌掴汉奴,真是大快人心。夏人喜欢王后更亲胡人,自然要把这种事情讲给巴苏听。果然,汗王听了心情很好,还把金银赏给他们,作为袒护王后的奖赏。
巴苏不动声色,他拥上温月。
高大健壮的身体勒住温月僵硬的双臂,他将她紧紧锁在怀里,巴苏对温月说:“再过两个月,等开了春,我的兵马就会侵入大嵩国。阿月,你很快会成为我的王后,万民匍匐于你脚下,再无人敢说你一句不是。”
温月听得肝胆俱寒,却没有表露一丝一毫的端倪。
她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像是为巴苏出谋划策,不解地问:“即便你突破云州关隘又有何用?还不是像你占领伊州这些失地一样,只能奴役汉奴,你无法在中原扎根。而且大嵩国皇帝据说很有手段,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再蚕食土地,他会召集各地州府的节镇以及世家子弟,你攻不下中原……”
巴苏想到大嵩皇帝的治国手段,双眸阴沉,他不喜欢温月还对大嵩国拥有任何幻想,她不该再相信那些汉人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巴苏道:“你记得谢献吗?这些年大嵩皇帝抬举那些寒门平民,削弱世家权势,早引起世家的公愤,他们在各地囤积了兵马,还给谢献送了信,只等我们朝云州宣战,拖住守城的数万主力军,他们自会杀上京城,取皇帝狗命。我许诺过他们,只要我坐稳天下,必会分大嵩世家一杯羹。”
温月的嘴唇微微颤抖。
她说呢,巴苏怎敢攻城……即便他攻下云州又有何用?他们夏人不事生产,若无汉奴劳作,又怎可能维系生存?可是他的目的不止于此,他要的是皇帝李俨倾尽所有兵力,支援边城守卫国土,如此一来,京城防守最弱,便给了那些世家兵马可乘之机。
待他们里应外合,一切都来不及了……
可是,温月想到容山隐前些日子说的事,他们在失地六州也有秘密组建的起义军,巴苏领兵攻打大嵩,必是全力以赴,届时……伊州与大夏王庭的防守便是最弱。
是险境也是生机,他们也许有殊死一搏的机会。
温月在心中下定决心。
她缓缓抬手,抱住巴苏的后腰,脸抵在他的胸膛,听男人蓬勃的心跳。
“巴苏,你许诺过我,若是占领了大嵩国,你不能伤害那些妇孺与孩子,你可以教化他们,让他们学习大夏的文化、语言、习俗,让他们成为夏人的朋友、家人,就像我和你这样。”
“好,我答应你。”
巴苏心潮澎湃,心中燃起万丈为妻儿建功立业的豪气。他一贯争强好胜,要草原最好的马,最肥沃的土地,最殷实的家园,如今温香软玉在怀,丰功伟业在即,他已无所求。
温月强忍住对巴苏的忌惮,她装成一只善解人意的猫崽子,她屈起膝盖,捧住巴苏的下颚,在他耳畔温柔轻喃。
一双杏眼多情又温柔,温月认真地叮嘱:“巴苏,你一定要赢。”
巴苏抚上温月的脸,感受她偏头,落在他掌心的、温热的吻。
对于小姑娘的叮咛,他信以为真。
“好,我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