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容山隐眼疾手快,他拎起徐立的臂膀,两人凌空飞起,顺着崖石,滚到溪涧干涸的山坳间,侥幸躲过了一劫。
容山隐想到上一回,温月在棕熊手上救下徐立,想来是这头棕熊记得徐立身上的气味,特地拖家带口报仇来了。
他知道这些山林牲畜有多难缠,他不敢在原地多逗留,迅速翻身站起,对徐立道:“快跑!棕熊本该冬睡,如今被你惊到醒转,定是饥肠辘辘,若你我一个不留神,恐怕要成它冬粮。”
徐立自然明白事情有多危急,他不敢和熊瞎子争长短,当即连滚带爬起身,朝前奔去。
可是两条人腿又如何比得过山兽矫健粗壮的四肢?没一会儿功夫,棕熊便迅速追上。徐立不过晚了一步,一只裤腿就被熊掌尖锐的指甲刺中,裤腿的布料破碎,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血腥味诱发了山兽的食欲与兽欲,棕熊的口涎滴落,步步紧逼。
凶兽近在咫尺,张着血盆大口,吓得徐立一动不敢动。
不好!
再这样下去,徐立恐怕有性命之忧。
容山隐顾不得和徐立的私怨,电光石火间,他抄起跌落一旁的弓箭。
山风猎猎,容山隐的衣袍被凉风吹到鼓胀,他的眉眼坚毅,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悍勇气势。
容山隐一手持弓,一手拉弦搭箭,拉弓至满月,朝着棕熊低垂下的头颅,狠狠射去!
箭矢迅疾如流星,挟着冷冽的风势,尽数没入棕熊的口腔之中。
棕熊成功被容山隐激怒,伤人的畜生放过了徐立,一个个擂胸助跑,朝着容山隐狂奔而来。
就此,容山隐护住徐立,自己却被牺牲,成为危险的中心。
来得正好。
容山隐临危不惧,再次拉弓至满月……
-
等温月找到徐立时,他们已经脱离了险情。
山洞里堆积了一层血气淋漓的熊皮,容山隐靠在皮草旁边,闭目养神,仿佛假寐。
篝火前,徐立抱住腿,不断呻吟,数不尽的鲜血自他的裤管汩汩渗出,流淌一地。
温月受惊,一下子飞扑至徐立身边,焦急地问:“徐大哥,你有没有事?腿上怎会伤得这样重?”
“熊、熊抓了我……”徐立疼到几乎昏厥,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月心急如焚,看徐立站不起身,只能蹲下身体,抬手去搀他的手臂,把他架到身上。
她太着急伤员,压根儿没注意到容山隐。
温月回头,看了一眼容山隐手里的弓箭,又想起他曾经在大夏人的军营里展现过的精湛箭术。徐立武功不济,遇上棕熊定是必死无疑,应该是容山隐施展了弓箭术,救下了徐立。
她抿了一下唇,对容山隐道:“多谢大公子出手相助,我代替徐大哥给你说声谢谢。他伤得这样重,再不找大夫,恐怕这条腿要废了,我先带他下山,你记得跟上。”
说完,温月不再看容山隐,先行一步搀扶徐立走出山洞。
听到温月的话,容山隐施施然睁开了一双凤眼。他没有立即回答温月的话,只是把惨白的唇瓣抿得很紧,指骨在袖中轻轻颤抖。
容山隐目送温月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像是自嘲,又仿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容山隐抬起手,手肘的衣布隐隐有血渗出,原来,他身旁的血迹并非那一层剥离的熊皮留下的,而是他在掩护徐立躲进山洞时,不慎被假死的棕熊暗袭,后背也被凶兽的尖爪抓下一大片血肉,伤口深可见骨。
若非容山隐强撑一口气忍耐,他都险些要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容山隐本来很高兴……能够在昏迷之前见到温月一眼。
可她只关心徐立,对他的伤势不闻不问。
一时间,容山隐也不明白了。
究竟是温月把他想得太过强大,以为他不会受伤、不会委屈、不会疼痛。
还是她真的厌恶他至此地步,多看一眼都嫌恶。
容山隐垂下眼睫,心尖酸胀。
可是。
明明他也伤得极重。
明明,他也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