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父母分派的小活,我和张华常去柳林河边玩,那里是我们儿时的乐园。
春天,天气一暖和,河岸上会长出一种茅草的幼芽,叫茅英(学名谷荻),像雨后春笋一般,成片成片地从土里冒出来,像大头针一样,尖尖矗立着。拔下来,剥开青色的外皮,就会露出一条絮状的白瓤,放在嘴里吃,口味软绵清甜。
这是我们越冬后,第一份野味。
随着茅英抽茎开花,就不能吃了。我和张华就去挖茅根,像一节节小白藕一样,塞进嘴里嚼,清脆甘甜。
有时,我们会在田野里捕野鸡野兔。方法很简单,在树上或者灌木上系上一根绳子,另一头做成一个活扣,用小树枝支撑起来,活扣下放一些小麦玉米。
如果幸运的话,野鸡野兔会钻进活扣里,越挣扎,活扣就会越收紧,无法逃脱。
但是大多时候都不幸运,我们常常一无所获,还要“蚀把米”。
偶尔幸运,能捕到一两只傻鸡笨兔。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又傻又笨的生命往往最先被消灭。一想到我们参与了优胜劣汰自然法则,促进野鸡野兔的进化,顿时没有了负罪感,抓鸡逮兔的热情更加高涨。
除此之外,我们还钓鱼捞螺摸河蚌。
夏天以后,我和张华经常被两家的父母派去割草喂牲畜。我俩拿上镰刀,提着篮子或袋子,直奔柳林河。河水清缓,河岸上是一丛丛深可没膝的青草。
在割草的间隙,我俩喜欢在广阔的田野里寻找天然的“零食”,比如桑葚、褚桃(果实红色,形似杨梅,又成假杨梅)、黑蛋蛋(学名龙葵)、山药蛋等,每一样都别有滋味。
小孩子贪玩,吃饱餍足了,还不肯割草,有时候逮抓青蛙、逮蚂蚱、捕蜻蜓,或者逗蝌蚪……什么有趣的事都干,直到夕阳西沉,我俩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匆匆割倒一大片青草,塞进袋子里回家交差。
有一天下午,我和张华去河边割草。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我俩躺倒在柳树下长出的一小片“绿色地毯”上,脸上盖着从河里刚摘下的荷叶,正在小憩。
“好想吃东西!”张华突然掀开脸上的荷叶说,薅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嘴里,扭头看着我。
“你想吃啥?”我问。
张华立起身来,瞅了瞅河旁的玉米地。
我瞬间明白,赶紧提醒他:“你忘记上次掰许大爷的棒子,被打的事情了?”
张华灰心起来,重新躺倒。
“如果给钱就不算偷了吧?”张华摸了摸口袋,响起“哗啦哗啦”硬币撞击的声音。
“应该不算吧?”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又拿不准,“那家地的主人不在,你怎么给钱?”
张华站起身,直奔玉米田,屁股上粘了几根茅草,随着他的走动不停地摇摆。
我看他挑了两个玉米棒子掰下来,扔给我,又将两根玉米秆从根部掰断。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两枚2分钱的硬币,分别放在残根处,作为补偿。
“玉米棒子也不能生吃啊!”我拿一个玉米棒子,张华拿一个玉米棒子,我俩面面相觑。
张华把玉米棒子扔在一边,颓丧地重新躺倒。
“有了!”他突然立起身来,走到不远处,徒手往地下挖,不一会儿兴高采烈地举着一个打火机说:“找到了,还在这呢!”
我突然想起,上次点柳絮,他曾在这里埋了一个打火机。
他试了试打火机,还能用。
于是,我俩四处搜寻了一些枯枝干草,生起火,烤起玉米来。
吃完烤玉米,我俩又把玉米秆的叶子扒掉,用嘴巴撕开外皮,把它当作甘蔗吃掉了,虽然没有甘蔗甜,但聊胜于无。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农田里有很多可吃的东西,静待人和动物采食,例如花生、红薯、毛豆等。
此时,火堆正旺。
张华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土坡,说:“我看河堤旁边有块红薯田。我们去挖些红薯烤着吃吧。”
“好,一起去。”我欣然同意,吐掉早已嚼的索然无味的玉米秆。
我俩来到红薯田,扒拉开密密匝匝的红薯秧,正准备开挖,忽然看见一只兔子从红薯秧中窜出,逃到了河堤上。
“兔子,兔子!”张华异常兴奋,飞快地追了上去。
“哈哈,没错,是兔子!”我也兴奋地难以自持,从红薯秧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出一条路,蹦跳着奔向河堤。
河堤上草木丛杂。
等我俩跑到河堤上,那只兔子已经没影了。
“哎,白高兴一场,还是让它跑掉了!”我有些泄气。
“再找找,兔子窝应该就在附近。”张华四下查看,仔细搜寻踪迹。
不一会,张华就在河堤斜坡上的灌木丛中,找到了一个碗口大的洞口。
“找到洞口又能怎么样,它藏在里面不出来,还是抓不住它。”我无奈地说。
“我们想办法把它逼出来!”张华的眼睛东张西望,骨碌碌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