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互饮了几杯,席间气氛已轻松了许多,加上有救命之恩在前,两人对苟东夕师徒自是没了防备之心,有问必答。少年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已是晕晕乎乎,看向苟东夕的眼神不光是崇拜,更是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恨不得掏心掏肺了一般。
趁着这等机会,苟东夕借机便打听起了两人身世,少年听罢,不禁面容凄婉,随后娓娓道来......
少年名叫沙小溪,乃是北地漠宣府人氏,漠宣府地处青州郡北沿,毗邻永宁郡东北侧,一年三季冰雪覆盖,酷冷难当,只一季阳春,也是黄沙漫天,霾物不散,不适耕种。漠宣府多巨熊、虎豹、豺狼,当地人多以狩猎为生,朝不保夕,凄苦异常。
小溪的父亲沙鹤年本是中原钱塘府人氏,年少时苦读得中高榜,入朝为官,初任工部吏员,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再因处事得当,善于与人交往,在众吏员中脱颖而出,三年考评皆是上上,得晋主事一职,后又得工部尚书李山海赏识,五年晋员外郎,七年晋侍郎,真可谓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但天不遂愿,二十年前,乾国皇帝武庆远于淮钦宫外,被宫顶落下的脊兽雕塑砸中,意外身亡,淮钦宫为工部督造,当时的主事官正是他的父亲沙鹤年。因此事牵连,沙鹤年被发配至漠宣府为一守城小令,无令不得回朝,妻女子嗣随行,三世不得升迁。
按理讲,宫顶兽雕为石粉嵌入,十分牢固,非巨力不能撬动,而淮钦宫修建时,为主事官的沙鹤年更是尽心职守,不曾偷一分工,多年来,年年核检修缮,未曾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却哪知竟发生此种荒诞之事,而且好巧不巧正好砸在下朝回殿的庆远帝头上。
对此事,沙鹤年心中一直存疑,怀疑此事并非工事不善,乃是另有他故,多年来一直秘密托朝中好友暗中查探,近日刚刚有些线索,却哪知于夜间被一群黑衣人闯入门宅,不由分说,大开杀戒,父亲率仆抵抗,终是寡不敌众,一个支撑不住,被团团围住,眼看着在劫难逃。
趁慌乱间,老仆护佑少年从暗道遁出,临出前,父亲匆忙将一本经文塞入他手中,并嘱咐去钱塘郡玄海城寻杨金忠大人将经文交与,其他皆未来得及言语,便又抽刀迎敌,为他争取些逃命机会,想来必是凶多吉少。
言到此时,沙小溪已是泣不成声,垂首顿足,悲伤难抑。老者也是唉声叹气,伤心不已。
苟东夕虽面上表现得从容淡定,听的却是极为认真,毕竟两人为极合极克之相,关联紧密,说不定其中哪些事情便会对二人产生重要影响。
他提起酒壶,给少年续了杯酒,叮嘱道:“听闻小兄弟所述,想必此事其中必有蹊跷,往后行事可要小心谨慎,切不要再轻易与人发生口角,免得徒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