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活鹿草说苏楠是妖怪，走在人行道上的米粒愣住了，他本能的反对，语气中带着些怒意。

“不可能，我和她相识近三年，她不是妖怪。”

她怎么可能是妖怪，我和她同班一年，她喜欢吃巧克力，爱玩英雄联盟，擅长弹奏古筝，苏楠的方方面面自己哪一点不清楚。

她的体型，相貌，声音又有哪一点像妖怪。

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是妖怪，米粒自我安慰波动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他不自觉的了加快步伐，就好像在摆脱身后一种不明觉厉的恐惧。

活鹿草见主人迟迟没有开口，便带着司命之书凭空出现在米粒侧肩处。

如果外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吓一跳，一本发着金光会飞的书正在追着一个人跑，但普通人看不见。

活鹿草就这样跟在米粒身后轻声道：“主人，她应该是更擅长异形的狐族。”

“应该？”奔跑的米粒停了下来，他扭头看着藏在司命之书中的活鹿草微微皱眉，或许活鹿草说的是错的，苏楠不是妖怪。

但活鹿草的下一句话，却让米粒情绪彻底失控了。

“主人，我不太确定是否是狐族，毕竟其他族类的也是有可能的，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苏楠绝对是个妖怪，我有能看破一切的能力。”

活鹿草耐心的解释却变成扎向米粒心口的尖刺，他的点点怒火燃的更旺了。

“闭嘴，我跟苏楠认识那么久，她是不是妖怪，我不清楚吗？就算我分辨不出来，难道整个洛城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吗？就你人间清醒，一个不过刚认识两个小时的妖怪，居然挑拨离间。”

“主...主人，我......”

“闭嘴。”米粒扶着路灯，弯腰驼背，大口喘息。

“主...”

“闭~嘴~”

米粒的怒吼引起了周边行人的注视，他们都主动远离米粒，甚至绕道走，有些感兴趣的人围着他拿了手机。

“这人有病啊，大晚上一个人大吼大叫的。”

“不会是精神病吧，离远一点。”

夜幕低垂，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米粒孤独地矗立在昏黄的路灯之下，喃喃自语，面容扭曲，狰狞得令人心悸，他的内心很是痛苦。

任何目睹此景之人，都不难察觉，此人内心定有苦楚。

在活鹿草伤心地回到米粒身体后许久，米粒才平复下来，他扫视四周发现以他为中心已经三三两两聚集起来了一小群人。

夜色之中，虽然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色，但米粒可以肯定那是看神经病人的眼神。

米粒就像被人围观起来的裸男，在夜幕之下不停地跑呀跑。

他拖着紧张劳累身体回到家中，跟叔叔婶婶道过晚安后，米粒没有洗澡，甚至连明天开学要准备的东西都未收拾，就直接躺到床上。

米粒望着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走过，他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刚才有些冲动了，我这老毛病，米粒自嘲。

他心中也泛起一丝奇异之感，往日里那冷静温和的自己，似乎被某种莫名的力量牵引，每当提及苏楠的名字，情绪便不由自主地失控，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放大，尤其是与苏楠相关的每一丝情绪波动。

这感觉，就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情感放大器之中，所有关于苏楠的情感都被无限放大，令他难以自持。

米粒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这个毛病的，他也知道情绪不能走极端，或许是在小时候被同学欺负时养成的，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上小学他的父母双亡期间，无人照顾的米粒经常听到同学们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很多人骂他咒他。

那时候学校流行一句话，‘高年级打你，不要还手忍着，越还手打的越狠，敢告老师下次打死你。’

不堪受辱的米粒第一次出手打了同学，而且打赢了。

米粒脑海中回想起八年前的一幕，小学四年级的教室内，后排的两张双人桌底朝天，书本，纸笔，文具，小物件散落一地。

教室外围满了同班同学，他们扒着门和窗户目光全部聚集在十岁的米粒身上，不仅是因为他和学校老大龙哥打架，更是因为他打赢了。

在小学生们议论纷纷时，米粒表情呆滞，他看了看手中的铝制凳子，上面沾满了血迹，顺着血流看去，视线前方六年级黄发龙哥蜷缩成一团。

看着龙哥倒地不起的样子和其他学生看着自己的恐惧目光，米粒人生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那是害怕、是敬畏、是佩服、甚至是崇拜。

从此以后，米粒学会了武装自己，他所明白的道理是只有拳头打疼了别人，别人才不会惹你。

从那以后米粒成为年级老大，不仅能打而且成绩好，顿时吸引了不少小学生的目光。

也是因此米粒养成了一些臭毛病，不过后来寄居在叔叔家，在叔叔有意的教导下，他也改了很多。

在邻居街坊的眼中，米粒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是他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米粒回想着往事，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地他睡着了。

很快躺倒在床上的米粒，在一束光粒的笼罩下就消失不见了。

......

漆黑宁静的深夜，铁锈微甜的血腥味。

绿光覆盖的群山，绯红烟紫的泥土地。

米粒有些茫然，他呆呆地环顾左右，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倒没有过多的恐慌，看来只要睡觉自己就会进入到这个地方。

上一次米粒从哪里离开的，进入时就会回到原本的地方。

“该怎么办呢，待在这里等到睡醒吗？”

活鹿草柔柔的声音在米粒身旁响起，“主人这里是司命之界，您可以去中央礼堂休息，那里也是您处理政务的地方。”

米粒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自己言语过激对活鹿草过于凶恶，现在想来凡是提到苏楠自己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会回事。

“小鹿，之前对你说的话，希望你不要在意，我情绪有些不太稳定。”

“小鹿明白，您是受狐妖蛊惑所致。”活鹿草的声音带着些欢喜了，她好像并不在意米粒先前的恶语。

“主人，您眼前散发绿光的群山在北方，中央礼堂在南方，我们需要向后走。”

“好。”米粒也不废话，将司命之书当成油灯一样提着，借助这微弱的灯光向视线前方的南方走去。

他的脑中思绪万千，这个司命之界到底有多大呢，他小声询问活鹿草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因为没有人到达过它的边境’。

或许是为了排解死寂所带来的恐惧，米粒不断地向活鹿草提出问题，一人一妖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主人，有点问题。”

活鹿草柔嫩的枝干像藤蔓一样缠绕在米粒手臂上，翘起的两个尖稍在米粒身侧防备着。

米粒心中打起来十二分的警惕，是其他妖怪的袭击吗，他先是看向缠在身上的活鹿草。

短短不到半天，原本枯黄将死的活鹿草已经变得颇有生命力，活鹿草又有所精进，已经生长出数条长长的枝颈，米粒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能力在他体外流转。

就在米粒借助光芒看向身侧之时，一个健硕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他以前倾奔跑的姿势带着一记直拳打向米粒头部。

是人还是妖，黑暗中有黑雾的存在，没有光亮人类是如何隐藏在黑暗中的。

米粒很想问他为什么要袭击自己，可袭击者的拳头不给他询问的时间。

拳头带着阵阵破风之音，米粒能感受到那拳头上的杀意，他急忙扭动腰身侧开拳头即将冲刺而过的直线。

鹿草快速做出应对，挥舞藤蔓在米粒身前形成一张巨网，同时摆动左右藤蔓向黑衣男子扫去。

拳头打在藤蔓编制的网上，网瞬间凹陷然后旋转，左右挥舞的藤蔓被男子小动作躲过，婴儿高的活鹿草跪倒在地用藤蔓缠绕住黑衣男子的手臂。

在活鹿草防住男子的拳头后，米粒侧步与黑衣男子拉开距离，在光芒之下米粒这时才看清袭击者的全貌。

袭击者身穿黑色带帽风衣，一双慢跑鞋很明显现代人，他的面部隐藏在帽兜之下。

“主人快跑！去中央礼堂！”

黑衣男子动作一僵，似乎有些意外，他停下身口中不知念叨了些什么，然后手臂上蔓延出阵阵冰霜，上面所缠绕的藤蔓被一一冻住，随后他一拍右臂冻住的藤蔓瞬间破碎成小块落下。

魔法吗？这是人类可以掌握的能力吗？米粒看着眼前的一幕，竟然失了神。

“是言灵，快跑主人。”活鹿草声音虚弱。

黑衣男子在解除活鹿草的缠绕后，他一脚踢飞活鹿草，一边将她擒在右手中，一边向米粒走来。

几步外的米粒看见活鹿草奄奄一息的样子，他瞳孔收缩。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在胸膛蔓延开来，活鹿草保护了我，他要杀了活鹿草。

你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的，米粒的身体微微颤抖。

瞬间怒意涌上心头，自己的好朋友被打了，他忍不了。管他什么危险不危险要先把眼前的男人揍一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