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闹剧在以童千斤完全失去反抗之力而结束,在等到六扇门的众人收到消息后从郊外急匆匆的赶回来时,众人皆是怔立在了当场。
最后还是胡力当先反应了过来,开始拉住陆景行的手又是一番夸赞自不必说。
“今日我做东,在十里飘香食居给陆老弟接风!”
陆景行见对方如此热情自是不去拂对方的好意,在等到一切都准备熨帖之后,胡力便领着陆景行和王南去赴十里飘香的晚局。
宴席上三人便以吃菜居多间或以茶水刮油,酒水三人倒是喝得很少,在三人酒足饭饱之后陆景行便又和胡力攀谈了起来,让陆景行佩服万分的是这胡力当真是一个“活地图”!
这期间胡力便将这青州首府的周遭风土人情,以及周边大大小小的江湖门派堂口面面俱到的给陆景行讲述了一番。
“如今新朝初定,当今圣上雄才大略,太子也是贤明在外,北边有老元帅节制二十万精锐背靠长城与大漠对峙,这塞外异族杀之不绝犹如野草般,一阵春风过后便又会重新生长,南方则是尽全力去教化东南番邦,那块儿宝地被一群不懂文化的夷人占据到底是暴殄天物了。”
饭桌上胡力正在侃侃而谈,虽然他酒喝的不多,但在他的身上陆景行倒是若隐若现的看见了有一股豪气自他身上酝酿而出。
“而相比起这些北征南交,咱们六扇门的任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家里的篱笆扎紧!并守着门口用眼睛时刻紧盯着外来者,嗅出他们的来意与身份!”
说到这里时,胡力的语气与气势顿时一变!从原来的豪气冲霄变得阴森可怖了起来。
“篱笆扎得越紧外面的恶狼就进不来,咱们盯着门口这样圈里的绵羊也就更能长的茁壮有力!但老弟你也知道,常年和狼打交道的敖犬慢慢的也会变成狼的,眼下乱世刚歇,盛世现在也还未来到,人心浮动之下,这扎紧篱笆的活计不是那么好做的。”
陆景行端起了一盅酒,就着胡力这句意义不明的话将其给一饮而尽后说道:
“老弟不过今日初来乍到,胡老哥就和老弟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来,也说明是十分的信任我,在这儿老弟也不敢说什么大话套话,只是跟老哥在这里交个底。”
陆景行顿了顿,想要给自己再倒杯酒后接着说,却不想旁边这胡力居然亲自为他给斟满了一杯酒。
“乱世是什么样我是知道的,虽然我那时候的岁数小,但也已经开始记事儿了,死亡与饥饿是我所理解所记忆的乱世模样,随处可见的死尸倒在路边的草丛,随后贪婪的凶猛野兽饥肠辘辘的将尸体给分食掉,布满铁锈的锅具被悬吊在半空当中,婴儿的骨殖就在沸腾的污水里上下翻腾,无数人守候在旁边眼睛里冒出好似野兽般的绿光,麻木不仁的生活早就已经磨灭他们的人性,占据上风的兽性能够使他们只是为了一块儿窝窝头而互相厮杀。”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陆景行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在将酒一饮而尽之后,作陪的胡力又为他斟满了一杯酒,一双号称永远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眼眸,却从陆景行那平静的外表下捕捉到了一股惊涛骇浪般汹涌的情绪。
“相比之下我算是比较的幸运,在快要死的时候被一神秘的高人所救,长大之后便去投了军,沙场上的厮杀又是另一番的修罗场,乱世的生活我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至于盛世是什么模样我也不知道,但如今的日子最起码比十几年前的日子要更好,那么谁不想过现在的日子那他就是我的敌人!”
胡力在听了陆景行的这一番话后看了他一番,最后他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郑重的与陆景行碰杯痛饮。
“说的没错!陆老弟的这一番话可真颇对我的胃口啊!现在想来那十几年的日子当真不是人过得日子啊,眼下日子也正在变好,可还是有人不知足,谁要想捣乱那就是咱们六扇门的敌人!嘿嘿,咱们六扇门可就是干这个的!”
这边拉开话匣子的三人开快畅饮自不必提,但有时候不得不感慨命运总是那般的奇妙,在命运的安排下,在当事人的不经意间完成了一次美妙的擦肩而过。
另一间雅间内,有两个人面对着坐在八仙桌的两端,桌上菜肴齐全,一坛竹叶青就着八荤八素,但两人均未动筷,只是两人面前的薄酒早已是放冷。
此二人就像是两个极端,其中一个身躯佝偻着坐在那里,双手交叉隐藏在桌底,因此他的下巴就快要搁在桌面上,时而撅起嘴巴抿着面前早已变冷的酒水,每到这时他的脸上就会泛起满足的色彩来。
而且他的容貌也是属于那种当时虽然认识了他,但等过几天再见到他时也还会忘记他的那种,普通的样貌,普通的衣衫,佝偻的身材以及拘谨的神态,这就是他这个人的所有底色。
而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人与他相比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大马金刀的坐姿,正坐在那里豪放不羁的痛饮美酒,名贵且华丽的扳指套在他的无名指,食指与中指上,就像是给手套上了一层枷锁,轻柔的丝绸贴身的套在他的身上,一双锐利的眼眸下是一副显眼的巨大鹰钩鼻。
好似两个世界的两人,此刻正在面对面的坐在这里喝酒,这本身就是不寻常的一件事。
“你可能永远无法想象那件东西的美丽,我在看到它之后,就连这十里飘香的饭菜也无法让我食指大动了。”
先开口说话的居然是有鹰钩鼻的那位,而且在他说话的语气里除了感叹,竟然还有一丝恳求。
“我为什么要去想象一件和我毫无关系的东西?毫无关系就是无法得到,无法得到就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这一次说完,对面的普通人便用嘴叼着酒杯将酒给一饮而尽。
“可是那和我有关系啊!因为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得不到它,那么我会死掉!说真的你真的应该去想象它想象它的美,一颗犹如鸡蛋大小般的夜明珠,倘若把它放在卧室里,在温柔的荧光的照拂下,以后连蜡烛和油灯都可以不用去点。”
“我说了我不会去想,我也不想知道,我也不需要什么夜明珠的光来照我的卧室,蜡烛和油灯也不是很贵。”
“难道你想看着我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