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东山域的人。”老大问。

“因为打仗。”阿爹说，“本来能换的东西越来越多，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冉川部落眼红我们，但是他们用来换东西的牛羊马和兽皮却没我们多，能换的东西少。就来抢我们的，抢东山域人的。也就不来了。”

“冉川部落太坏了。”老七说。

“这么说也不准确。”阿奶又忍不住解释道，“自从姒扃帝王去世后，华夏王室日薄西山失去了西山域的管控力。五年前西山域玄法守护宗被灭，梁洲城作壁上观，咱们这里才彻底变成了没人管的地方。人多粥少，各个部落之间为了利益纷争四起，恃强凌弱。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冉川族和冉巴族几十年前还亲如一家，现在却变成了世仇。”

阿爹接过话茬：“我记得我们家本来是冉川部落，冉巴部落捉了我和你阿爷，我们家就变成了这里的奴隶。但是再往上数，说不定咱们祖宗又是冉巴部落的人却被冉川捉了去。唉，天天打来打去的。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人了。”

老六一直听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发问：“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争地盘，为什么要做奴隶。”

阿娘笑道：“傻孩子，因为乱世之下，饭不够吃，衣服不够穿，地不够种，愿意劳动的人也不够。”

“那为什么他们自己不种地？要来抢我们的。”老五问。

阿爹回答：“老五，神州大陆就是这样的，你不够强就会受欺负。”

“又不对。”阿奶又解释道：“是因为孔甲乱夏，王室无用。对各部落失去了统摄力，才会纷争四起。”

“阿奶，你懂的真多。”老六咀嚼着阿奶的话，赞叹道。

听到老六的赞赏，阿奶却不受用，恢复那副冷冰冰的面孔说道：“老身多吃几十年粟米，有些感慨。算不得什么。好了好了，回屋睡觉，不要想这些没有用的。”父亲赶紧站起来过去搀扶奶奶。

“老六你在家吗？”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童音。奶奶和父亲站在原地，等喊话的人跑上前来才认出是首领的三个儿子。此时三人喘着粗气，定是一路跑过来的。

“太好了，你们还没睡。”巴桀说。

“大公子来了。”阿奶认出来后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要下跪，其他人也赶紧站起来准备跪下。

“哎呀你们不用跪。”巴桀说：“老六现在是我大哥，我还得给你们磕头呢，但你们是奴隶，我就不跪了。”巴桀看到老五手上的树枝还残留点兔肉，不客气地一把抓过来把整个树枝都塞进嘴里，用力一吸溜，出来时只剩下了树枝，连兔骨都没剩下。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的一番操作，奶奶也许没听清，更多地是不敢相信地问：“大公子在喊谁大哥？”

“老六阿。老六是我大哥。”巴桀笑嘻嘻地，舔了下嘴巴。这次对两位弟弟说道：“你们快把羊皮棉被去给大哥铺上。”大家这才注意到巴灿和巴黎手上还拿着一些羊皮和棉被。两人得令后赶紧跑进屋把羊皮和棉被铺在了大通铺上。

“老六，怎么回事？”父亲问。

“刚刚回来我遇见他们巴吉，被我和老大揍了一顿，巴桀就拜我做大哥想让我教他打架。”老六小声嘟囔。七妹连声附和，“六哥打架很厉害，大哥他们也很厉害，把巴吉揍了个半死，扔家里去了。”

“作孽阿。”阿娘一拍大腿，站起来说：“这要让首领知道，可如何是好？大公子你快回家去吧。”阿爹也大惊失色，欲哭无泪地问：“巴吉现在在哪里，他可是首领家族的人。”

“怕什么。”老六不屑地说，“巴吉已经被四哥五哥抬回了羊棚，死不了。”

阿爹怒火一下子就窜了出来，喝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打人？老大你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小院子里一下乱成了一锅粥，两个大人惊慌失措，阿奶却一反常态地冷静。几个小孩支支吾吾，却只有老六不以为然，老七看着六哥稳重的样子也跟着丝毫不惧。

这时巴灿和巴黎从屋里走了出来：“大哥，床已经铺好了。”阿爹赶紧命令道：”老四老五你们快进去把床褥还给大公子，然后去首领那里领罪，这几天竟然惹这么祸，看来我们全家是在冉巴部落待不下去了！“

“行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候首领发落便是！”阿奶叹了一口气，盖棺定论。

巴桀三兄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巴灿解释道：“你们放心，我阿爹才懒得管巴吉，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就算有事我们几个也会兜着，不管你们的事。”

大人们显然并未被说服，阿爹说道：“老大你送公子们回去，我去看看巴吉。阿娘你不要再担心了。”

“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让老大和我一起回去，看看阿爹怎么说！”巴桀说道，“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大人真是啰里啰唆麻烦极了。”巴桀说罢，并没有给阿爹回答的时间，就要带着巴灿和巴黎离开了。

老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惹祸，但看着阿爹揣揣不安的模样，忙叫住巴桀说道：“看来不跟你去找一趟首领，阿爹是不会放过我了。”阿爹看着老六不屑一顾的样子更加生气，呵斥道：“老六你真是长本事了，有能耐你就去找首领，我们全家这次绝不再给你担着！”

老六虽然年龄不大，但平生最受不了别人呵斥，阿爹越是生气他也越是顶撞：“有什么大不了的，去就去！”阿奶默不作声地给阿娘使了一个眼色，阿娘心领神会，立刻好言安抚阿爹情绪，老大他们也有序分工，有的向巴桀三人打听首领态度，有的向老六劝解冷静。

正在家里乱哄哄的时候，首领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谁在找我呀？”大家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首领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多时了，只是夜色太黑才没有看见，他走上前来，在月色和火堆的映射下，大家这才将他威武的身躯看得一清二楚。

阿奶和众人连忙闭嘴，跪在地上：“老身见过首领。”老六自然是不跪的，只站在一边不做声。

“你们说的话我都已经听见了。”首领的声音铿锵有力，“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争吵吗？”

“首领大人，对不起，孩子们还小打伤了巴吉大老爷。”阿爹颤巍巍地说。

“我打的，要杀要剐冲我来。”老六撇嘴一笑，不以为然。

“怎么，打了人很光荣，你还想讨赏吗？”首领反问道，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巴桀三兄弟围在首领旁边，也哈哈大笑。

“首领大人...”阿爹对首领的反应倒摸不着头脑了，不自禁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