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了一层薄雾，冉巴部落的村庄更显宁静。初晨的阳光穿过薄雾，与村庄飘起的袅袅炊烟融为一体。

老六一家起个大早，在太阳还没升起时就全体来到首领家门前，希望老六和孩子们可以得到首领的原谅。首领住在棉麻帐篷里，这个帐篷很大，里面用棉帘隔开划分出很多空间。帐篷外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正中间树立着一个大纛挂着块红布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空地最外面围了一圈栅栏，正对着帐篷的栅栏空出一截豁口，也就是首领家的大门了。

“娘，我困。”老七打着哈欠说。

“小七不困，我们一会儿回去再睡。”阿娘说。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路过时却都向着老六一家嗤之以鼻，冷嘲热讽不堪入耳：“大胆奴隶，敢吃部落的羊。”“活该被赶出部落”“呸！”

阿娘捂住老六的耳朵，安慰道：“六儿不听，六儿不听。”

老二却不堪忍受，扯开袖子扭头说道：“你说什么，再敢说一句试试？”

阿奶敲着拐杖呵斥道：“二妮子闭嘴！做就做了，还怕什么流言，别再给家里惹事。”

村民倒不知害怕，挑衅道：“贱骨头，你还敢打我不成？”

老二正要动手，老大急忙拉住说道：“二妹，听阿奶的，随他们说去！”路人这才哼地一声扬长而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首领帐外终于有族人出来说道：“首领让你们进去。”阿爹连连道谢，奶奶走在前面，一家人随她前后走进了帐篷。一家人刚进了帐篷，就在阿奶身后并排跪了下去。阿奶身体不好，费了一些力气才跪下，虔诚地恳求：“首领大人，老六他只是个孩子，很抱歉他杀了部落的羊，希望您高抬贵手。”

首领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他的脸上有微微胡茬，皮肤黝黑，像是经过岁月的打磨更像是经历过人生的洗礼。首领抬起手，从嗓子里发出深沉的声音：“老六这孩子倒是有骨子傲气，这么小的孩子非要说自己吃下一整只羊，跟你们家人无关。”

阿奶示意阿爹双手捧出羊腿，说道：“老奴管教无方，家中出现逆子大言不惭，请首领降罪老身，不要殃及家人。”

“你们这家子人倒是有意思，都往自己身上揽罪。我昨天下午已经对老六说过了，只要他离开部落，其他人恕你们无罪。”

“首领大人，老六他还不满8岁，离开部落村庄很快会被野兽咬死，运气好一点也最多三五天后饿死。我们把羊腿带来给您，我们家今天开始粮食减半，世世代代永感首领大恩大德。”奶奶撑着垂暮的身体恭恭敬敬地给首领叩了个头。

“老六，你过来。”首领斟酌后忽然说道。

母亲心中一震，赶紧示意老六起身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奶奶身前。首领仔细端详着老六，越发感觉老六年纪虽小，却长相清秀天庭饱满。加上他平常举手投足颇有胆量，心细如发，不仅没有奴隶之卑，却生帝王之相。

首领问：“老六，你们家的粮食够吃吗？”

“当然不够吃，要不然我怎么会杀羊呢？”面对高高在上的首领老六竟然没有丝毫恐惧，他对答如流。

“哈哈哈，老六啊，那你觉得是我分配不均了？所以才杀羊泄愤，对不对？”

“没有，整个部落上千人全都依靠首领分配吃饭，不可能让做到大家都有饭吃饱。”老六大声回答。这回答却正到首领心里，让他更感觉老六识大体，顾大局。接着问道：“那你既然不是为了泄愤，又饿不死，为什么偏偏是你要杀羊呢？”

”我昨天已经回答过了，饿，吃就吃了，是我一个人做的。能吃上一顿羊肉，我死也值了。”

“好！老六，我问你，冉巴部落男女老幼加一起有一千多人，大家都不敢杀羊，偏偏你杀了。若是其他人，我早就杀了他们。但我没杀你，让你离开村庄有错吗？”

老六的家人以为首领开始为难老六，一起叩头，哀求道：“首领大人恕罪，首领大人息怒，不要赶走老六。”

首领没有理会这家人的哀求，怒喝道：”给我安静！“家人们立刻缄口，这才继续问老六：“你家人每天口粮减半来替你还羊，你怎么想？”

“不要，我们家粮食不够吃，减半都要饿死，我离开部落就是了！”老六握紧拳头，虽不知首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义愤填膺。

“哈哈哈，傻孩子。”首领哈哈大笑，笑罢才说，“你家人没骗你，在神州大陆离开部落孤身一人是没办法存活的。山上有吃人的犀牛黑熊，有虎蛟白猿。山下有抓人的冉川部落，有杀人的九黎部落。还有数不清的食人族。你告诉我，离开这里你能去哪里？”

“天大地大去哪都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杀了羊不能让家人因为我挨饿。”

“哈哈哈哈，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留在这里，让你家人也饿不死。你想听吗？”

“真的吗？”老六眼中泛起希望，盼他能立刻开口。老六的家人们不敢作声，只求一贯偏袒老六的首领给全家人一条生路。

首领顿了一顿，端详着老六一字一句地说：“老六，做我的义子吧，以后你将得到部落里姓氏和最好吃的粮食，最干净的衣服，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未来！”

所有人都震惊了，谁也没想到首领竟然会收奴隶为孩子。这对于老六绝对是上天最好的恩赐，但家人们却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心中像塞了一块大石头但谁也说不出话来。老七年龄虽小，却也能感觉到总给自己好东西的六哥即将离开家庭是无法接受的，抬起头喊道：“六哥不要离开我们。”阿娘赶紧嘱托旁边的老五捂住她的嘴，红着眼睛笑着对老六说：“老六，快同意啊。快同意啊。”

老六却有些犹豫，他当然知道首领是全部落最尊贵的人，统领一千族人的生杀大权。能做首领的儿子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但他还是先为家人问到：“我做你的孩子，我的家人都能吃饱饭都能穿好衣服吗？”

没等首领回话，奶奶先抬起头怒道：“老六，你在犹豫什么？！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听首领的话，别管我们，我们也早就不想养你了！”奶奶发完话，家人们当然都懂奶奶是什么意思，老五和老七也只能低声啜泣，又有谁敢挽留。

“首领大人，你得先答应我让我家人不做奴隶，我就做你儿子！”老六坚定信心，满怀期待地对首领说。首领却没有回复一句话，板着脸不怒自威。

奶奶颤颤巍巍地扶着木棍站起来，她的身体已经实在不允许她继续跪下去，父亲对首领叩了个头也站起来扶着奶奶。奶奶先是对首领虔诚致歉：“首领大人对不起，我最后对老六再说一次话。”首领点一下头。奶奶指着老六怒骂道：“老六啊老六，我们家根本就养不起你，你总是闯祸我们哪赔得起啊。我们也不需要你管，你赶紧，赶紧给我从这个家离开！”奶奶这边骂着，家里其他人却已痛哭流涕低声呜咽，只愿老六有一个最幸福的童年。

“奶奶。”老六诧异地看向奶奶。他自以为自己给家人带来了幸福，却岂知首领只中意他，怎会在意其他奴隶的想法。

首领不想再听这家人的苦情戏，更关心老六能否为部落带来更多更好的价值，便再次开口问：“老六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做我的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