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中秋节才刚刚过去,每每中秋节我都会想起我的爷爷,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农民。
他皮肤黝黑,身材细瘦,弯曲的脊柱曾经扛着一家人,如今退休也没有得到过一丝放松,我很爱我的爷爷,我喜欢他给我剪指甲小心翼翼的样子,细心地他还会用指甲搓搓掉指甲刺,用手指细细的在我的指甲上摸索,直到满意才松开手。
他和每个辛勤劳动的农民一样,每天都要照顾他的小菜园,那里种满了菜,我不爱吃青菜,也不爱他的菜园,可我爱我的爷爷,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爷爷在菜园辛勤的身影,有虚荣心的我会迅速跑走,但是在他喊着:“我的老腰快断了。”我还是会去帮他浇水。
爷爷的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那是常年烟味与酒味混合在身体每个细胞里的味道,小时的我和姐姐一样讨厌这个味道,我们常常为了不和爷爷一头睡大打出手,奶奶笑嘻嘻的铺好床,爷爷就擦了擦脚上床睡觉,一句话也不说。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已经进屋的,便安静下来,奶奶让我们选一个人睡另一头,我们都不出声。
“那是你爷爷,你和你爷爷睡。”灯被关掉了。
是啊,他是我爷爷。
残酷的日头是那样的烈,将他晒得这般黑,黑的发红,他一锄头一锄头的开垦,汗液从他的身体里滚出滴在土地上,都够用来浇水了,我赤着脚站在菜园里,抬起头,看着那太阳:“太阳啊太阳,你能不能别晒了。”
“农民就盼着晴天,你不要怕晒,太阳好,长出来的菜就好吃,我今天新买的菠菜种子,种出来,我孙女说不定就爱吃菜了。”他放下锄头对我说,站直的他就好像一个倒插在泥地里的半月镰刀。
小孩子的开悟好像就在一瞬间,我扑向爷爷的被窝:“我喜欢爷爷,就要和爷爷睡。”
“不嫌弃爷爷身上有味了?”
“我憋住,就闻不到了。”
爷爷笑了,黑夜里他露出白白的牙齿,就好像非洲人,我也笑了,将被子盖住头。
我的爷爷还是个聪明的工匠,幼儿园的时候,爷爷要将我和姐姐一起送去,用他那个二八大杠,那个年代的人骑自行车最爱左脚蹬车,车子向前骑行的时候再同时来个飞毛腿,将右腿蹬到车上。
我奶奶就这么骑车,那她怎么带人呢,我那胆小的姐姐是肯定不敢做的,我就不一样了,奶奶耍杂技,我也会,在她放好右腿的同时我能够跟上前去跑,再两手一撑,像跳马一样坐上自行车。
但是爷爷的二八大杠可太高了,不过爷爷不需要特技就能骑车,只是两个小姑娘个子越来越高,后边坐不开,他苦恼了一周,用木板加长后座,又怕小孩掉下来,专门学了焊接,不知道将什么拆解下来,好像个小梯子一样反着焊接在自行车上。
“还有椅背呢。”我长着大嘴看着这个宛如艺术品的结构,“这能带三个人了吧?”
“明天我送你们去上学。”爷爷自豪的说,就这样,解决了我们上学困难的问题。
除了这个爷爷还包揽家里的一切脏活累活,比如给鸡扒鸡毛,挑大粪,削铅笔,鸡舍维修,补灶台,爷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我又是个什么都好奇的孩子,做什么都要跟着,鸡是怎么死的?
烫死的。
死了去哪?
什么去哪?
鸡的灵魂。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爷爷对我侃侃而谈,谈的是怎么杀鸡,后来我好奇心越来越多,钉子怎么钉进木头,怎么制作椅子,怎么做鸡舍,我都围着看,我和爷爷的感情便越来越浓厚,爷爷做的东西,我全都感兴趣,却转头就忘。
独自生活得我,时常会想起爷爷,生活平淡如水,时间白驹过隙,而他总是在吃完最后一口菜,喝完最后一口酒,起身离开饭桌前,悠悠的感叹:“又是一天呐。”
看电视的我,那天终于忍不住,转头问:“爷爷,你怎么老说这句话?”
“就是又过了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