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人到齐没有?”
“天上飞鹞子,地上跑豹子。二爷,十五个弟兄,齐了。”杨老三双手交叉竖起大拇哥,放于胸前,铿锵有力地答应道。
“王老幺,请来关二爷。”吴二爷站在堂屋门前,做着绑肥猪前的各项准备。
只见王老幺双手抱着一块牌位,从堂屋里走出门来,将牌位恭敬地放在一张方桌上面。牌位前放着一个泥巴做成的方形长条,上面扎满孔,就当香炉用了。香炉前面放着一个土陶碗,碗中盛了二两烧酒。
所谓牌位,其实就是一块木板,上面东倒西歪地写着“关二爷”三个字,镶在一块方形木头做的台基上。虽然字已经模糊不清,但这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宝贝。
众人排在院坝里,只见一个身材矮小,但身体灵活的中年男子,站在人前。他就是本镇袍哥会舵把子,姓杨,名鹏程,因祖上做过大明朝的镇抚,后因清兵南下,战败后带领兵士流亡于此地,世代隐姓埋名,只等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反清复明。为人特别讲义气,处事公正,又识些许文字,做了舵把子。
面对关二爷牌位,舵把子双手举香过头顶,带领众兄弟向关二爷三拜后,将香插在香炉上。
他转过身来,将辫子往脖子上一甩:“众位弟兄,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有消息,隔壁黄家湾黄老爷今天衣锦还乡,大约下午会路过我们山脚底,听说他在京城里做大官,我等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无路,向他借些银子,买些粮食,分了,过个饱年。”
“绑他肥猪,大不了撕票,这些老爷们富裕惯了,身上油水多,冷点子给他分完。”吴三娃起哄到。
“对、对、对......”众人跟着起哄。
“都是乡里乡亲的,要不是快饿出人命,谁会带你们担着掉脑壳的风险干这行当。够用就行了,莫要抢尽。况且我们与黄老爷近日无冤,往日无仇,做人留一线,日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多。”杨大爷接着说道:“强调一遍,脸上锅烟灰抹厚点,被认出来了,自己承担后果,要是被官府逮住,哪个龟儿子敢反水,我敲他沙罐子。”
……
“听清楚没有?”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听清楚了,舵把子。”众人答道。
“吴幺爸,火药枪记着背起,就靠你那个玩意儿把人镇住了,适当时候再放个响,但是不要闹出人命,袍哥人家只取钱财,不害命。”
“舵把子放心,火药,砂子早就备齐了。”吴幺爸是本地猎户,因火药枪耍得溜,在兄弟中很有威望。
“其它弟兄,大刀背好,没有家伙的,弯刀、镰刀、菜刀都可以,只要能见血的,都带上。”
顿时,院坝里叮叮当当作响,全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张麻子,你跟幺妹子在家里把饭煮起,等到晚上我们带肉回来下锅,吃大肉,喝大酒。”
“大爷,我倒是想煮饭,没米,但我保证把水烧得滚烫。”张麻子拍着胸脯回答。
众人哈哈大笑。
说罢,全体抓起锅烟灰往脸上一抹,向山下走去。
其实,他们都是一群平时在家务农,有事听舵把子调遣的贫苦农民罢了。要不是身在乱世,整天过着食不裹腹的日子,谁也不会来做这打家劫舍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