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又过了些日子,伤患们能好的已好了,治不好的也就治不好了,阿亮代替小白送康复的人离开,可阿亮的腿怕是医不好了,长时间泡在水里,加上受刑,还能走路已是万幸。人们看着小白的样子很是难受。不日,离开的人回来说:“战乱已平,是一位大英雄杀了所有恶贼,救了大家,可听说那位英雄耗尽全力,尸骨无存。”
小白听了好像无动于衷,依旧浑浑噩噩,时不时地唤出那把剑抱着不放。
阿亮并不知道那把剑是何意,可他看不下去恩人这样消沉,当初的一片善心竟引发了滔天大难,心里自责不已,一瘸一拐的走到小白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道:“师傅,都是我们的错,师傅行善却遭恶报,师傅本不该受这样的苦。”
小白傻傻地抱着剑并不说话。
阿亮一遍一遍地磕着头道:“师傅您说句话吧,您责罚我吧,只要师傅能好受些,徒儿死都甘愿。”
磕了许久,小白才淡淡地说:“与你无关,无需介怀。
大约半年后,阿慕找了来,见到木讷的小白,心里也过意不去,大家都活着,唯独熏尸骨无存,叹道:“可算找到你了,如今暗血人已成族,追封熏为王,听说熏殉死前将一切托付给你,大伙都在找你。”
小白这才想起那日昏迷中的情景,熏说“一切都托付给你了,还有我们的孩儿”,托付什么的难道就是这把剑吗,至于孩儿,哪来的孩儿?小白呆呆地看着阿慕,唤出了那把剑,心里琢磨着孩儿究竟是什么。
阿慕见了神剑,心里明白了大半,之前阿澈曾描述过山上所见,熏浑身火烧如魔的样子,原来这便是熏入魔所化,就是这把剑守护了族人。
小白思索许久,便给自己搭了把脉,还真是有孩儿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熏是怎么看出来的。想着这孩子是她与熏的,心里似乎有个寄托,脸上微微浮起笑意,可不稍片刻,又声泪俱下痛哭了一场。
待小白整理好心绪,便同阿慕回去了,族人见到神剑即感受到来自一族之王的威慑和守护,无不下跪行礼。小白说,她只是暂任族王,待新王长成,便将神剑传下去。并将白山划为族内圣地,是祭祀祖先、祭拜天地之处,有通天的祭坛。
自从暗血人成族后,封玄武、青龙、白虎为三大贵族,辅助守护族人,暗血族与各部族重立规矩,互不侵犯,和平了许久。
然而杀戮并没有终止,暗血族作为新起小族,处处都不敌外族,白山一战虽可立威保族人安危,但也积怨。此后小打小杀不断,依旧有族人莫名失踪死亡,只不过现下有了归属感,就算报案也算是有门可报,有人做主。而当时唯一留了名的阿慕却被暗中锁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死于非命。阿慕是神族高辛之后,天生神力,却遭惨死,可见是已被计算了许久。次日一早,青龙澈才发现了她的尸体,气早没了,血也被放干了,追查许久,始终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青龙澈悲痛不已,险些拿自己陪葬,在众人的几经劝说下,为了族人和两个年幼的孩童,才勉强度日。青龙澈迟迟不将阿慕下葬,却打了一口精美的水晶棺材,小心翼翼地将阿慕干瘪的尸体放在里面,置于寝殿内,日日观其遗容。
小白得知阿慕惨死,一时失了心神,当年是她坚持要去行医救治的,可却接连失去丈夫失去好友,说起来她的血才是外族想要的灵药,为什么死的不是她?这世界怎么了,善无善果,生死错位,如炼狱一般。
些许年后,传来青龙澈的死讯。传说,青龙澈自从失去阿慕后就一年不如一年,再不复往昔风采。青龙澈死后与阿慕同葬,青龙的新任大当家在青龙府开了结界,专门存放青龙鼻祖阿澈和阿慕的牌位,此结界只有青龙大当家可进,旁人进不得,青龙府代代保留原样,只做修葺,不做翻改,代代相传。
接连失去了丈夫熏和好友阿慕的小白早已心如死灰,在儿子长大后,娶了玄武嫡女为妻,从此玄武一跃成为最接近王室血脉的贵族。小白每年都去白山苍顶祭拜熏,还有阿慕和阿澈,最后一次去时,干脆退去王的衣冠,换上一袭黑衣,自此隐居白山,将白山看作亡夫,至死相伴。
白山,紧邻白云镇,日日可见镇上的灯火阑珊,有人说,远远地见到山里有个白发女子一袭黑袍,穿行于林间,不知所向。
月高悬,照心路。
烟花摇,指前途。
难言语,叹息皆空。
黑,火所熏之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