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鲸诞之漠的扩大,考察团的资源配给需要重新计算与添置,只能拔营北撤至漠边城市——劳达,那是一座依岩山而居的城市。
黄昏中,橙金的夕阳将山腰上棕红色的城市照得耀眼无比,夜幕自山后缓缓爬出,一步步地将这片世界拖入黑暗。
维多抓着驮兽的一条缰绳,回头看了眼队伍,暮晖中队伍后方还有两头满载物资的驮兽,它们身上皮毛的颜色,由沙黄的背渐变到下腹的白,略浓的毛发几乎遮住了它的眼,唯留两条毛缝显示着它眼睛的位置。
劳达的城墙上部分区域已经被风沙磨掉了表面的泥浆,露出了内部不规则的石砖缝隙。
空洞洞的城门等待着它的新客。考察团众人拖着行进了一日的疲惫身躯进入了城中,找了一家位于山腰中部的旅店暂住了下来。
维多来到了房间的露台,伸了个懒腰手插了起来,眺望远方。西方地平线上的太阳已经彻底沉没,唯留抹抹红霞如太阳的余烬般挂在天边。大漠的剪影逐渐模糊,即将一同融入夜色。不知为何维多忽的想起了在自己办公室时总会泡着的那杯咖啡,方糖如同周围的景色一般融入了这名为夜的黑咖啡中。
可城市并不会因夜幕才刚刚降临而陷入沉睡,星星点的灯火被点亮,虽不如空中的繁星般璀璨,但它们触手可及。
维多感慨着,忽然屋内的房门被敲响了。
“谁?”维多向屋内喊了一声,迈步过去。
“墨拉墨叫我们下楼吃饭了。”透过门板的声音闷闷的,这旅店客房的隔音挺好的。
“我就不去了,我不怎么饿。”维多提高嗓音应道,伸手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木质行李箱,后打开了上面的锁扣。
“哦,那好吧。”门后传来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维多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随后从行李箱的一个隔层终掏出了一叠书本,端起来走向了房间侧的书桌。桌板仅由一块木板和两块三角木框构成,被钉在了墙上。桌上十分干净,除了一盏荧石台灯就没有其他物品了。维多把书轻轻放了上去,拉来一张凳子坐了下去,拧亮台灯。
抽出书堆中的其中一本,牛皮封面上带着几点黯淡的污渍,但烫金的文字依旧清晰——魔驱铠构造与工艺,这是这本书的名字。
魔驱铠,顾名思义就是用魔力驱动的铠甲,是目前单兵装备当中技术与工艺的巅峰,不过没落了。因其技术与成本太高,大陆上就连那屈指可数的几个超级大国都没几个消受得起它。而传说中那个伟大的国家,他们发明了魔驱铠,如今却没入了时间的黄沙中。
这其中的关键技术就是——同联魔法矩阵技术和微缩雕刻技术。
同联魔法矩阵使魔驱铠各模块完成联动,微雕技术能将魔驱铠的提及最小化……
但与其选择拥有如此复杂工艺与技术,更多人还是选择了蒸汽机动堡垒,巨大、富有压迫感,打击面广,优点简直两只手的手指都数不过来。
但维多依然选修了魔驱铠专业,尽管十分冷门,但他依然坚持到了现在,修得了一级博士学位,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这个专业学位空缺太多导致的,不过他还是走到了现在。
翻开泛黄的书页,纸上手绘图例细节十分丰满,想必写下这本书的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
找到了他上次看到的地方——同联魔法矩阵构成。
他已经在这个方面钻研了六年,可一直缺乏一次实物研究,总是看书不如亲自上手摸一摸。
想着,维多支着手在桌上扶额叹息了一声。
看完合书,维多还有其他事要做。他回到床边,伏身从床底又拖出了样东西,那是一支裹着麻布的棍状物品,长度大概在一米左右。将麻布揭开,把东西放到了收拾好的桌上。
是一杆枪,一杆魔枪。胡桃木的枪身上刻有繁复的纹路,那是一根舒展的树枝,枝上挂着的叶片脉络毕现,仿佛制成抢身的木托中依旧或者那棵树的灵魂。
这便是维多的配枪——魔枪·树魂。
虽然一名学者身上总带着一把枪这件事挺奇怪的,但这把枪实际上是从爷爷那传下来的,年龄可比维多要大得多。因为保养维护很好,这把魔枪一如当年一般光彩奕奕。
维多打开了枪下的转轮弹仓,可那并没有可供装入普通子弹的弹巢,,只有四个嵌槽。它的子弹是魔牌,两指宽·食指长,三个硬币叠在一起的厚度,表面可刻有各种各样的击发式魔法矩阵回路,来适应不同的需求环境。
维多取出了其中一张魔牌,正面上刻的圆形矩阵带有如同火焰般的雕饰,这是一张炎魔牌。
仔细地更换完耗损的魔牌,维多记得自己上次开枪还是在一个星期前,队伍在经过一处干涸河谷时遇到了一伙山贼……
擦亮抢身,用布重新裹上。
拧暗台灯,维多伸了伸腰,舒坦地呼了口气后,又踱步回到了露台。
夜色深沉,空气少了白天的灼热而变得清新了许多。
半空中挂着红月,其一旁的黄月如同红月的孩子一般陪在身旁。大团大团的云彩在空中反射着月光,投下的阴影在地上仿佛像大片移动的黑色草地。忽然,有什么从云中探出了头来……
冲散了云彩,一缕缕是它身上披挂的绸缎。
用任何言语修饰仍显不足。
它宏伟,但在经过天际时却无一丝声响。
地脉巨鲸……
忽然一阵雨莫名其妙地降了下来,只下了有十几秒。就像是空中的巨人洒下的眼泪。
不顾被淋湿,但维多却觉得自身的灵魂在这一场雨中得到了洗涤,目光微转……
他注意到了那摆放在露台扶手上的空花盆,不知何时里面的泥土里竟生长除了一棵清秀的白花。
巨鲸园区,只留下维多一人呆愣在原地,陷入了巨大的震撼。看着巨鲸在自己的视野里缓缓消失,直到自己身上的湿意渐渐消失,仿佛刚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就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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