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成套的祁山白玉瓶更是罕见了。一般人就算得了这十二件也未必舍得一次性全用上。更遑论如她一般拿来当药瓶,且那么随意地就摆在毫不起眼的木架子上。
王瞻正思量着,就见沈念进了屋,取了那十二件白玉瓶中的一只,倒出一颗棕褐色药丸递给他:“该吃药了。这药有助于你疗愈内伤,恢复内力。连服月余日,你的内力不仅不会受损,或可有提升也说不定呢。”
药丸入口,王瞻接过沈念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然后盘腿坐于榻上暗自调理内息。片刻后,果然一股真气自丹田升腾而起。虽不磅礴,但胜在连绵不绝,仿佛山泉,源源不断,汩汩流向四肢百骸。
内力运行一周天后,王瞻稍事休息。
茅屋四面墙皆有窗。以南面的方形窗最开阔。北窗最高,也最小,此时正紧闭着。
东西两窗为圆形。西窗边放着一架月白纱绣兰花的屏风,屏风近处西北角、靠北墙是他昨晚睡过的床。屏风内侧放着一张茶案,昨晚他意外闯入的时候,沈念便就坐在那茶案之后。
靠近屋子中央是一个泥封的小火炉,一把铜壶坐于其上,炉灶上伸出一根“烟囱”,直达屋顶,伸出房外。那泥封精致中透着稚拙,王瞻想应是出自那女子之手。
火炉虽粗陋,但里面烧的,旁边炭盆里放的竟皆是昂贵的银丝炭。这种炭温和无烟,且耐燃。故而虽然火炉一直燃着,但屋内却无烟尘。
东窗,也就是王瞻此时坐的地方,放着一张榻,榻上放了一张小几,是刚刚他们用饭的地方。屋子左右两侧放着几个置物架,两个架子上整齐放着竹简和书籍。一个架子上放着瓶瓶罐罐。
窗扇不用木条支撑,而是固定于窗户下沿,打开时向下弯折,整个窗户都可以敞开,不影响室内采光。需要关闭拉动掩藏于两侧的绳索,待窗户关闭后,绳索固定于窗内侧墙上的挂钩处,闭合严丝合缝。且窗户上沿内测安装了能卷能舒的竹帘和纱帘。夏日放下纱帘能挡蚊虫。
王瞻不得不感叹沈氏姑娘心思机巧。
茅屋周遭零散着几株梨树。有些树枝伸展在窗外,风拂影动,梨落留香,别有意趣。那低垂下来的枝桠看看似有若无地拂过窗口。
若美人临窗而坐,那碧玉般的枝枝叶叶便成了青葱的背景,给人以美人入画的意境。
让王瞻的脑海不禁闪现晨曦中沈念临窗喝粥的场景:广袖留仙裙,微风拂来衣袂翻飞,美人青丝三千,素手执玉勺,檀口樱唇轻抿……
赏心悦目。
轻啜一口清茶,把手里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再翻一页。
再看沈念,着实是在干活。茅屋前是一片花草。有几片药田,草药整齐地排列。还有几片菜地,里面的果蔬乱而有序,横排纵列,姹紫嫣红相间,竟然人生出七分闲云野鹤之感。
王瞻放松身形,左肘支在窗台上,左手握茶杯。盘腿而坐,右腿弯曲支起,右臂散散搭在膝盖上,偶尔把小几上的书翻动一页。
不多时王瞻便看完了话本子。本有些倦怠之感。但随手一番,竟看到一本书名曰《沈氏三十六计》。封面上以簪花小楷附了一句话——“得此书者得天下”。
王瞻哂然一笑。
他随意翻动几页,里面都是一样的簪花小楷,字迹清秀,与随意散落茶案上的沈念练的字一般。看来此书是沈念所写。
书里的语言更是奇特。竟是拉拉杂杂,像在说大白话。但胜在言语时而幽默,时而犀利,但都切中要害。
但当读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处,王瞻神情一凛,才觉此书看似戏作,但暗藏玄机。刚刚浮动的一丝睡意全无。
看来今日真的是捡到宝了。
待沈念回到廊下,摘下防晒的帷帽,她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自袖口抽出帕子轻轻擦着。
王瞻抬头便看见她玉指轻捻衣带,竟然就这么把外面的罩衣褪去。
他眉峰一皱,眼尾微跳,本想挪开视线。
但发现这姑娘外衫下依旧穿戴整齐。只是广袖留仙裙下是一套水青色箭袖衣衫。从袖根到袖口逐渐收紧,窄而利落的袖口有一掌宽的束口,上面绣着零星几朵花。
下身着短裙,裙子垂下的长度接近膝盖。然后露出撒脚绫裤。裤腿口用白绫绑缚着,行动间灵动清爽。
“这书是你写的?”他抬起手里的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