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内，琪娜为荆徽叫来了温热的米饭和菜肴，一荤一素，再加上一碗加了姜片的鸡汤，这就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最适合荆徽的食物。

至于花费，那种东西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她的目的只是让眼前的少年吃饱，然后带走他，仅此而已。

琪娜笑眯眯地托起下巴，看着荆徽风卷残云般地扫空一个又一个瓷盘。

她注意到，荆徽吃蔬菜吃的很少，在肉食已经见底的情况下，即使是吃白饭，荆徽也不愿意去动那些盘子中剩下的胡萝卜，就好像与它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乖，这样可不行。”

琪娜夹起一片胡萝卜，和哄小孩似地送到荆徽嘴边。

她的目光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那是种像蜜糖一样，甜得恰到好处的诱惑。

但荆徽停下碗筷，只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他拒绝了琪娜，即使明知这不应该。

“我能问问理由吗？”琪娜却没有就此收回手，保持着手臂伸出时的姿态，她问道。

“它有一种……我讨厌的味道。”

每每看到胡萝卜，荆徽便会想起自己曾被迫咽进肚里的青草，它们散发着同样令他厌恶的青涩味道，是一样地教他难以忘怀。

没有人会愿意主动去吃那些牲畜才会吃的东西，除非他已经走投无路。

“可如果，是我要你吃下去呢？”

琪娜脸上笑容不变。

荆徽犹豫了一会，但在闻到琪娜身上好闻的香味后，他还是张开嘴，叼住那片青涩的植物咽了下去。

没有味道，因为他不愿意嚼，这只不过是在完成任务，就像他一直以来的那样。

“真乖。”

琪娜绕到他的身侧，眉眼弯弯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一点也不介意他的肮脏。

从她身上，荆徽再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母亲”的温暖气息。

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去依恋。

“琪娜小姐，我喜欢你。”还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一句生涩的告白就从他空白一片的脑袋中流泻而出。

可话才一出口，荆徽就后悔了。

不管怎么说，对一名才认识不久的年轻女性这样做都是极其冒犯的行径，更别提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贸然如此，只怕是琪娜对他的那一丝好感很快就会烟消云散吧。

“……抱歉。”他道了一声歉，又低下头去默默往嘴里扒起饭来。

但不曾想，身边的琪娜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之色，甚至，还笑得愈发明媚了。

可惜荆徽已经低下了头去，无缘欣赏这美景。

“吃完饭，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吗？”她把手搭在少年瘦削的双肩之上，问道。

“报仇。”荆徽回答得言简意赅。

“向谁？”

听到这话，琪娜顿时来了兴致。

“害我的人。”

虽然不知道老板现在的具体住址，但只要能打上他的公司去，就总会有机会的。

身为新生的一名不死者，荆徽没道理害怕，同样，他也不会在乎这会带来什么影响。

“带上我。”琪娜笑眯眯地要求道，似乎忘记了自己公安的身份。

明明话语是请求的语气，可她身上却晕开一抹不容置疑的色彩，像是主人，在命令着自己的奴隶。

偏偏，荆徽又对这种掌控感到十分安心。

“好。”沉默半晌后，他答应了琪娜的请求。

“真乖。”

琪娜把他头上翘起的杂毛轻轻地抚了下去。

***

高大的写字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遮住了表面，却投下大片的阴影，将人行道染得漆黑。

站在楼下，荆徽呆呆地将目光投向高耸入云的楼尖，觉得自己就好像在做一场梦。

在他的记忆里，老板明明应该是个混迹于黑道，终日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商人才对，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竟可以在闹市中拥有一座这样魁伟的建筑物，以光鲜亮丽的面孔迎接世人？

可自己呢？却只能像只老鼠一样苟活，最后迎来上一个悲惨的结局。

这既不公平。

也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