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面人能轻而易举供出朱温,说明那人巴不得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做的,而他视人命如草芥,将人玩弄于鼓掌,让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丧命。或许他觉得这么做很有趣,从而欣赏着她被一步步逼得走投无路?
“接下来你打算一直住在客栈?”龙契问道。
她摇摇头,思忖了会儿,“山庄回不去了,还得寻处宅院才行。”
时至夏初,洛阳一处偏僻宅院,李熙螓正在卧房内看桌案上陈置的田地契,面有愁色。
自从庄中出来到洛阳置宅院,她发觉钱越来越不够用了,她几乎带了所有的地契在身上,去年田地收成差,她便没让人收租钱,如今倒觉得紧巴巴的。
往常在庄里,因庄子大,里头的果木幽篁就很大一片,在阿嬷打理之下,哪怕枯枝残叶皆可换钱。
如今出了庄子,才发觉许多东西不仅要花钱买,要品质不差,还必须贵,再加上这世道混乱,连吃喝都成了稀缺物资,商家坐地起价,钱就不经用了。
这别说区区几张田地契,就是再多也不够坐吃山空的!
正斜签于桌案边,支颐出神。阿嬷便已按她的请求,端来了一小盅糖酪樱桃。
阿嬷看公主面有愁容,也不好扫兴,但不得不说道:“我怕公主食多了,故而就这小盅,气候才转温不久,此等冰凉之物还得少吃才行。”
“行。”李熙螓神游天外只听到了最后几个字,随即应了应阿嬷便执了银勺。
看着盅内一颗颗鲜红欲滴的樱桃,上头浇淋的乳酥正在缓慢消融。
她挖了一勺到嘴里,咬裂樱桃后清甜的口感伴随着入口即化的糖酪,在口中渐渐相融,这微量的甜腻,倒有即时解乏之效。
边吃,她边想着往后生存之法,前十几年是靠阿爷的庇护,如今时过境迁,未来还有几十年,若论好好生活下来都难,如何想往后的事?
阿嬷看出了她的难处,开解道:“公主也不必太过忧心,我伺候公主十几载,说句大不韪的话,我早已将公主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说罢她从袖兜里拿出了一沓被泡过水皱皱的银票,小心翼翼放在桌案上,目露慈爱。
“这十几年,公主没有少我一文,我也这把年纪不需要用钱,如今公主手中紧张,想必这些也能派上用场了。”
李熙螓看着阿嬷这番操作,不由得感动的一塌糊涂。她只是愁未来,不是愁现在,只是阿嬷太了解她,直接从表情看出她的难处,也想分忧解难罢了。
正想劝说阿嬷将钱收好,随即卧房外的琥珀玳瑁等人也你推我搡地走了进来,将身上的家当统统拿了出来,就连阿午也拿出了几文钱。
琥珀笑道:“我们皆说好了,往后的日子,公主不用再支付月薪给我们,有公主一口肉吃,给我们一口汤喝就已经很满足了!”
李熙螓啼笑皆非,怎么听着又感动又好笑呢?
她看着她们一张比一张真诚的容颜,不禁憋住了笑意,无奈敛容道:“再不济,也不能用你们挣的几两辛苦钱,这倒成了你们养着我了,要有人看到我吃着酥山,你们省吃俭用还掏钱的,不得笑晕了去?”
珍珠正色道:“谁爱笑谁笑去!”
玛瑙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们怎么过日子,关别人什么事?”
李熙螓看着桌案上的钱,不禁又问:“你们这些钱也有用完的一天,要是用完了怎么办呢?”
“在没用完之前,我们出门找活做去,总能挣些。”琥珀抢答道。
李熙螓起身郑重的将她们的钱递回她们手里,脑海忽有一个计划,对她们道:“我忽而心中有了解决之法,你们不必为我操心,只需要像往常一般就行了,也不必暗地里对自己太过节省!”
阿嬷显然不置信,当是公主安慰她们,遂疑惑道:“公主有何解决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