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 见到落魄的昔日偶像(1 / 2)两径幽香首页

成都。

顯然,陸儀故意向凌宏宇虚報了行踪。她比凌宏宇提前一天登上了返蓉的飛機。大年三十一大早她就出了門。按計劃,她先去墓地看了雨薇。然後,她終于下定决心去探望一位早該探望的朋友。

陸儀鑽進一條狹窄、僻静的小巷。走到頂裏頭,她猶豫的輕輕扣響了一扇低矮、掉盡了油漆、有斑斑霉痕的木門。

没有動静。

这种时间上的缓冲让陆仪先前的紧张和犹豫不决渐渐消逝,直面,是她心底更坚强的声音。于是,她略略停頓一下,又再一次抬起手扣響木門。

“誰?催!催!你不知道裏面住的是個殘廢。”門裏傳來一陣帶着幾分不耐煩的惱怒的聲音。

陸儀不由的往後退了半步。

門開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抬着有几分愤怒与不耐烦地瞪視着她。

陸儀愕然的瞪視着他的滿頭亂發、滿臉胡茬、充滿紅絲的雙眼以及那縮在輪椅中的身體。“你是誰?”那男人粗聲問道。

“你就是許志軒?”陸儀答非所問。那个罗雪茹心目中有点羞涩、颇有音乐才华的翩翩少年就是眼前的这位?

“你是誰?”那男人再問。

“我叫陸儀,是罗雪茹的朋友。”

“罗雪茹!”那男人低下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再次瞪視着她,問:“你來幹嘛?”

“看看你。”

“我不認識你。”

“可我認識雪茹。我知道你和雪茹之間的事。我,”

“她托梦让你來看我!”他不耐煩的打斷陸儀,“這也叫人鬼情未了?荒唐!你走吧。”

“今天是年三十,我和你都是没有親人的人,不如一起過個年吧。”

“過年?我可没有打算要過什麽年。”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一絲鬆動。

“那就現在開始打算。”說着陸儀徑直從他身邊越過,來到屋裹。屋裹又矮又暗又濕又小。進門右手邊是一堆蜂窩煤和一個爐子,由于通風不好整間屋子都彌散着嗆人的煤烟。爐子邊的角落裹放着一個很舊的木質碗櫃,上面零亂的擺着水瓶、碗筷、肥皂等东

西。門的正對面有一扇窗,窗外是另一條小巷。窗下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亂七八糟的鋪着報紙,幾個空酒瓶在上面躺着。桌子左邊是一張單人床,被褥亂翻着。

看來主人真是没有過年的打算,家裹除了幾瓶白酒和幾棵蔬菜外就再也翻不出任何一點兒吃的東西來。今天是许志轩心情比较好的一天,所以面对陆仪这么不讲道理的反客为主倒也没有生气,“嘣”的一声用力把门摔上,摇动轮椅原地转了个身,看着陆仪。

“我可没多的椅子給你坐。”說着他拍拍自己的輪椅,“我這裹從來不招待客人。”

“雪茹曾經對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回成都的話一定要代她來看看你。如果是罗雪茹来你也不欢迎?”

陸儀毫不客氣的在他的床上坐下。

許志軒瞪着她,没有作聲。

“還一個人過呢?”陸儀關心的問。

“我能走能跳的時候都是一個人,難道現在瘸了反而交了桃花?”

陸儀注視他片刻,緩緩移開目光,再次打量這間陋室,转念想起多年前造访过的另一间“陋室”。那是音乐学院旁一个老小区里的一间。这里原本是某个单位的较早一批的职工宿舍,一室一厅和一个小小的厨房及浴室。后来这个单位外迁了,职工也就随之搬走很多。因为靠四川大学和音乐学院很近,所以渐渐的这里成了年青老师和大三大四以及研究生们钟爱的租住地。音乐学院的老师租下来作为自己校外授课的教室和琴房,大学们则喜欢它租金合理、离学校近且私密自由。那间浮现在陆仪脑中的陋室属于一个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男孩子。说是陋室是因为房子本身是有年代的,屋内也没有太多陈设,清清爽爽干干净净。除了简单的必需品外,这间陋室别无他物。书也不多,不过是几本乐理书和乐谱而已。然而,在她的记忆中那里曾一度充满了梦想之光。那个有才华,并在践行着自己梦想的男孩子虽然羞涩,但却坚毅地向着心中的艺术圣殿奔跑。这种不管不顾的勇气地力量很能感染他人。

陆仪再次环视四周,问“為什麽我没看見你的簫?雪茹說你視簫如命。”

“什么视箫如命,什么视理想为命,都他妈扯蛋。罗雪茹不是曾经也信誓旦旦的要努力写作,要惊世骇俗吗,结果呢?为了那么个混蛋,命就可以不要了?”許志軒臉色陰沉。

“雪茹的事衹是意外,不是任何人的錯。凌宏宇,他”这个人的名字刚出来,陆仪就被许志轩阴郁的脸色惊得住了口。

許志軒冷然瞅着她,臉色越來越難看。“看來你也認識那個混蛋。你去告訴他,遲早我會去跟他算這筆帳。”

“算賬?算什麽賬!本來你就不該因為雪茹而做傻事。雪茹知道了是會非常内疚的。她的生活不管過得怎麽樣,她總希望所有愛過她和她愛過的人都能生活得幸福。她很崇拜你,你在她心裏永遠是才情并茂的藝術家。她常常會想起你吹簫時的神態舉止,也常常會想起那首《居庸關中秋對月》,常常會問“月兒你團圓我却如何'。”陸儀眼中噙着泪水,哽咽的不能再說下去。

許志軒臉色依然陰沉,可是不平和憤怒淡了些,眼神中暗暗涌起一溶合着滿足的憂傷。罗雪茹的朋友!罗雪茹!他当然记得罗雪茹。如果人的一生里有几个人是不能被忘记的,那么这个罗雪茹是其实之一。记住她是因为她曾让他自己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道耀眼的光。在她的仰视中能看见自己高大的影子。可是,他们之间没有爱,没有男女之间的爱。他知道她崇拜自己,并误以为那是爱。他并没有纠正她。那个时候那种仰视对他而言是一种救赎。因为他当时正卑微地爱着他的白月光。他不可能忘记她。

“怎麽以前没聽她提到過你?”他問。

“我和她是在國外念書的時候才認識的。”

“你和她很像。”

“别人都這麽說。”陸儀飛快的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