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说完似是好笑，还笑了一会才歇气说道：“这三老虎是我第一批病人，我是他们的医生，也是新的病人。”

小孩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正色道：“先生自身是医生，可是有什么疾病难自医，我军中有军医可帮先生看看。”

吴二看小孩微微笑道：“人不大倒是有点人情世故，不过不用了，这只是我行医的怪癖。”

吴二自顾自说道：“我行医，不医身体，只医心中郁结。”

领头汉子疑惑道：“心中郁结怎医？”

吴二笑道：“心中郁结其实好医，心中郁结就像绳索打结，解开绳索则好。”

小孩微微点头道：“先生说的确实，不过先生为何说自己是病人。”

吴二低头叹道：“我行医问诊只求与患者身心一致，只有一致方能体会其中滋味，时间长久自是与患者郁结一致，我也成了病人。”

小孩微微昂首道：“那先生若是能解患者郁结，自是知道如何解绳，先生又何必成为病人。”

吴二叹道：“关键是未能解开，这虎已死，有口难开，只有我独自哀思。”

小孩轻轻拉住吴二道：“先生邀我等避雨，我可为先生解忧，先生可愿与我等说说。”

吴二看了看小孩说道：“其实也不是复杂之事，这三猛虎本是山中霸王，平日不食人，只食山果和老迈寿尽的禽畜，日久便有了灵性，再假以时日估计能成一方山灵。”

为首汉子起了兴趣应和道：“竟然有如此灵物，若是时间长久不知能否人语，那才称奇。”

吴二深深看了一眼汉子，砸吧砸嘴继续说道：“这三虎在前日心生感悟，来此庙祭拜，但庙内有人躲雨，三虎恐其惊吓，只好寻个树根旁趴下。”

吴二微微翻动火间虎肉，火跳动间香气扑鼻，他继续道：“应是雨声太大，风儿也吹的狂，几个山匪摸到三虎身后，三虎也没察觉，几个山匪贪恋虎皮便将刀尖涂毒，几人趁雷声响起突袭三虎。”

虎肉的香气馋的四个汉子直流口水，吴二像是没看到几人神情一口将烤好的虎肉吃下，再撕了一块虎肉继续翻烤。

虎肉还有些发烫，烫的吴二只抽嘴角，缓了一会才说道：“三虎发狂，人虎两败俱伤，三虎有两户负伤回洞，伤口中毒次日便死，独留一虎，这只老虎决心复仇，循着气味便找到了破庙，趁着天黑进去一阵撕咬，粘了满脸血才回洞府。”

小孩的小脸上堆满了严肃到：“当真没错，因果报应就该如此。”

吴二看着面前火光也跟着点头道：“因果报应确实没错，杀人偿命，杀虎也不例外，但总有偏差，这虎沾了人血，恶名自是传了出去，不出三日官兵围剿死于庙中。”

为首汉子听完打断道：“合着你这三张虎皮都是捡漏啊。”

汉子说完微微挺直腰板，身旁三人面色也显得不善，似是忘了刚才断刀的正是面前捡漏的吴二。

吴二没理几个汉子只是又翻了翻手上的烤肉道：“小鬼，你说你要是这老虎应该如何是好。”

小孩思索一会道：“我若是那未死的虎定然如此做，估计分毫未差，但我若是那已死的虎定会后悔不该躲在树根，应早些祭拜归洞。”

吴二微微笑道：“哪有这虎那虎的，你说的都是一个。”

他又看向几个汉子道：“阁下几位呢。”

几个汉子没搭话只是抢过虎肉几个分了吃了。

吴二见此不由得大笑。

汉子和小孩看着吴二好似也被感染，慢慢跟着笑出声来。

笑声越来越大，直至六人都笑的喘不上气来，笑声才戛然而止。

六人互相望望又是相视一笑，脸上扭曲变化都变成个黄色面具，上面雕个枯瘦人脸，似木似铁。

六人起身相互环抱，一阵扭曲又挤成个人来，面具也从脸上挤下。

吴二伸手将面具捡起，枯瘦的人脸逐渐饱满，半张脸长出毛发，似虎似人，半张脸生出人形，似人似畜。

吴二自言自语道：“老虎不后悔自己报仇，也不抱怨官兵诛杀，唯独怨恨自己应早点参拜，这样的善虎哪有郁结，见到恶人浮诛便也就解开了”

他轻轻抚摸虎头，又看向另一边道：“你这样的恶人，见着一点软弱便要逞威风，也不看看后果，又蠢又坏，何须解开郁结就一辈子供人驱使吧。”

吴二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面具上的虎头逐渐清晰，一只猛虎自面具中扑出，一双虎眼看着吴二满是迷茫。

吴二刚要说些什么，虎眼看见了面具上雕刻的人形，怒目圆瞪，一个转身又扑进了面具。

吴二微微摇头道：“我还是医术不到家，哪有半点解开，虎仍是虎，匪仍是匪。”

“不过这些故事也是道听途说，推演还是不准。”

他手指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面具吟着一些小调下山去了，面具上一半老虎一半人形生动无比。

身后破庙似有光影浮现，几具枯骨和几张破损虎皮相互纠缠散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