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的,连夜周转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就先回诊室了。”
李长云的心七上八跳地震动着,后脑勺地汗犹如珍珠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李盛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李长云的背影,
那颗发亮的汗珠像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她一转身,
刚要说什么,
看到张秘书正对着窗外忙着打电话,
便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
心惊胆战地李长云刚拐到病房门前,便看到微敞着的厕所门,他分明记得刚来的时候厕所门是关着的。
他也顾不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紧忙走出了这个惊心动魄的病房。
清晨的阳光明媚又刺眼,
却丝毫没有照散李雪娇仇恨的气焰。
她纯黑色的瞳孔像深渊,
审视着医院门口的一切。
原来昨天深夜她上厕所的时候,碰巧看到急急忙忙跑出门地妈妈。
她一路跟到了安定医院,看到人满为患的医院大厅被发热患者堵得水泄不通,
她机灵地掩盖着自己的踪迹,随即躲在了雷康病房里的厕所里。
听着母爱泛滥的真情告白,
李雪娇的细长的指甲深深地扎在手掌里,
任凭它出血、滴落下来。
他回忆起自父亲死后和母亲的点点滴滴,
除了怨怼就是争吵,
从来没有一次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诉说学校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就连家长会都是舞厅里的叔叔代为参加。
李盛英回到乡下给他办的法事,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残缺,哪怕一点点,芝麻粒的大小对于她来说都是污点。
到了医院以后她单独和苏家小公子说:
“你要是真心喜欢雪娇、为雪娇好,就和她分手离他远点,你想让他一看到你就想起自己死在河里的爸爸吗?你想让她一辈子活在丧父的痛苦中吗?如果你不想让雪娇难过,今晚,你只是像往常一样上了晚自习,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李盛英的话字字锥心地扎向他内心最深处,
那份少年最浓稠的爱随着伤口变成血溢了出来。
从前在李盛英面前因为爸爸抬不起头,
一是愧疚自己害死了父亲,而更多的是看着李盛英奔波于黑白两道靠着自己将舞厅做大做强。
舞厅的灯光越闪烁,
李雪娇的内心就越痛苦,爸爸的尸体一次又一次在灯光变暗时出现,在她心里早就把爸爸和舞厅牢牢的捆绑在一起,
舞厅不仅仅是自己和妈妈的资产,更是自己内心深处的精神支柱,是自己与父亲对话的桥梁。
而这一切,终将随着指尖的血留在了医院里。
她恨李盛英,
更恨一直隐匿于平日的雷康,
“什么冰糖葫芦,什么电影院,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啊!我一次都没有和她去过,她却带着这个小男孩吃喝玩乐!”
“真是可笑!”
今天静平市的天气出奇地好,万里无云的天空让人舒服地想在白天睡上一觉。
可这么好的天透过李雪娇的黑得发亮的瞳孔里全都变成了黑白色,
这一切的恨也都在李雪娇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此时后山上,
一个蹒跚的高挺老人,正爬着石梯左右张望。
虽然看起来年老,但矫健的身姿看起来就像是个年轻的小伙。
九段石梯,每段十二个,不到二十分钟就被他逐个征服。
他来到石梯终点的平台上,
四处张望着寻找远婆口中的坟墓。
晴日里的后山并不可怕,除了绿的像翡翠般的森林,就是被灰尘覆盖着的层层落叶,
恍惚间一会在落叶的间隙中看到森森白骨,
但坟墓却一个也没有看到。
李长云四处看着,
正面五十米左右是一颗高耸入云的柳树,
刀片一般的柳叶在风声下窣窣作响。
而隐匿在柏树的后面除了很多大树外,就是一条小溪。
西北方也就是右前方有一条蔓延的林间小道看不到尽头,而从小道再往前是一块浅浅的沙坡,沙坡里似乎有石面的痕迹。
平面的西北处地形高低不平,错综复杂,只有一条林间小道在高突处稳稳地向远处爬去,而从不同方向生长的林树却都齐齐地生长在小道两旁。
突然,
他看到飘飘荡荡地几个游魂,低着脑袋,从小道穿去。
李长云吓的向南退了几步。
他开始向左看,顺着小溪自西北向东南地流去,水流竟不是水平地流淌,
而是隐隐地朝着更深处伸去。
李长云顺着河流的方向朝南走去,
道路竟缓缓地向西面倾斜。
本感觉自己走了没多久,可一转头,那颗刚上石梯看到的高耸入云的柳树竟直直的在自己身后。
李长云慌了神,
再往身后看去,竟没有了原先的河流,一排三米高的柳树映入眼帘,
他只感觉柳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窸窸窣窣的笑声在山间回荡,
李长云只感觉柳叶在身边凉飕飕的,
便晕晕的要昏过去。
“李长云!”
一声大叫唤醒了这个跪在柳树南方不断磕头的男子。
李长云终于清醒过来,
不知道自己何时跪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水他慌忙起身,拍掉身上灰。
他又不知道自己何时来到河边,
他用手掌抹去脑门凉飕飕的寒意,水沾了一手,
正当他刚要甩去手上的水。
“李长云!醒醒!”
一声由虚变实的叫声突然像针一样钻进李长云的脑袋里。
李长云猛地转身。
看到远处坟墓上虚弱的一缕残影,
他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竟是远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