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的梅耶之术再一次显世,百年之后。
经过蒙古大旗的刹那,亚尔曼随手斩下尊贵的九足白旗,任凭它在风中飘落,这一幕惹恼了指挥防守的蒙古指挥官,他亲自率领发怒的精锐武士发起反击,勒马上前挥舞铁骨朵。
刀光中亚尔曼带来的圣殿骑士如砍草般倒下,精锐的蒙古武士们使用这种蛮横的钝器砸毁骑士们的铁甲,铁甲无法防御这种性质的攻击,凹陷的甲面压迫着断裂的肋骨,一起和破碎的脏器埋进了泥中,大部分落马的圣殿骑士连哀嚎声都发不出,就被几百公斤重的蒙古骏马接着踏碎身体,钢铁和骨头炸裂的声音如同恶鬼的歌吟。
亚尔曼忽然回头,回头望向哈尔的方向,空斩长剑,抡出一记清亮的圆弧剑花。
哈尔颤抖着看清了他的动作,立刻牵动骏马朝着山下开始狂奔。
漆黑的锋利剑锋再次开始了狂奔,受到精锐蒙古武士冲击的圣殿骑士们收敛队型,形成一支纤细的箭矢,快速而高效地通过精锐武士的围剿,但这支漆黑箭矢的外围不断有人跌落下马,重弓和车床弩快速对准了圣殿骑士,滚滚铁流呼啸而来,铁骨朵和大斧接二连三的砸开了队形的外部,这支孤军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报废,可即便这样圣殿骑士也没有崩溃,因为他们的王在前方为他们斩开了生路,宏伟如天父的背影。
圣殿骑士开始了自毁性质的冲锋。
在精锐蒙古武士的阻拦下,他们没法造成最大杀伤进入火炮部队,甚至拖的时间一久,自身都很可能被击溃。
那么只有忍耐必然的死亡,破开蒙古大军的柔弱腹部,钉死他们的火炮大阵!
哈尔拼尽全力的驾驭马匹,往腹部压入空气。
所有联军要开始接应他们,从多瑙河的阵营全军压上,两方夹击击溃蒙古的大军!
圣殿骑士的数量正在飞速减少,他们撑不了太多时间,要快,快!
他骑着从小养大的马匹,跨过焦灼的战线后方,他的马蹄跨过躺在担架上的断手汉子,跨过冰冷漆黑的尸体,无数人的哭嚎围绕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放声吼叫。
于是联军唯一的圣殿军令官发出了他的嘶吼。
“冲锋!冲锋!全军压阵!”
早已预备多时的集结步兵开始了行动,黑压压的人影越过满地的尸骸,排山倒海之势推过蒙古武士顽固的防守势力,多瑙河刺骨的红色河水漫过脚崴,拼杀间再也没有退后的机会,只剩下盲目的怒吼和恨意。
“冲锋!!————”
年轻领主的嘶吼声贯穿战线,所有准备的部队都开始了最后的动员行进,在星辰的注视下,走入了长生天威严的马刀范围。
厮杀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哈尔不敢回头,他不敢去看此刻近在矩尺的死亡和流血,他害怕有人从地上伸出手哀求着带自己离开这里,哈尔必须将命令严严实实的从战线头传递到战线尾、他更害怕看向河对岸的时候,他的朋友会跌下马匹,被蒙古人团团包围,高傲又放肆的耍着他得意的剑技,哪怕是临死。
此刻,亚尔曼确实是满脸淌血,他的头盔被蒙古人的钉锤砸破了,血哗哗地从额头流下,视野模糊的连方向也辨认不出来。
他成功了,哪怕受损严重,圣殿骑士还是撕开了蒙古精锐们的驻扎防守,此刻遭到针对猎杀的圣殿骑士们如泥牛入海般冲入浩瀚的火炮阵地,肆意挥舞长剑劈杀敌人,火炮们开始了整齐的哑火,而在蒙古人花费时间重新严阵以待之前,联军大量的步兵会压上前线,彻底摧毁蒙古人的士气。
圣殿骑士的王此刻半跪在地上,他的战马被一记马刀阴狠的下撩完整的砍开了胸,鲜活的战马心脏暴露在空气里,剧烈的起伏搏动。他一只手安抚在老伙计的肚子上,一只手挑着长剑,依次指过包围他的蒙古武士。
几名精锐的骑士扈从想要过来救援,却无一例外被游走的蒙古弯弓射下了马,血像是温热的雨洒满了春天的长草。
“别怕,别怕,莉娅,等这场仗结束了我就带你去看大夫,你的伤会好的,我们还能再一起奔驰...不要睡...”
亚尔曼的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他听见了那颗一直以来健康有力的马儿心脏开始疲惫,一点点的迟缓。
他回过头,手轻抚马儿的脸。
马瞳在他合拢的手指下不安转动,但很快那颗有力搏动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在主人的气息下,奔驰如疾雷的西欧骏马迈入了死亡。
“上帝啊,我请求你宽待我的挚友,让她的灵在云中奔跑,永远自由。”
最后,骑士王祷告哀悼的声音轻如浮萍。
失去耐心的武士们一齐围了上来,铁骨朵混着马刀劈向亚尔曼的后背。
骑士王的瞳子在瞬间被点亮了,他扯下马匹身上的布面甲,咆哮着旋转投掷,侧退滑步,布面甲裹住了迎来的兵器,防御的同时他单手拔出长剑伏低横斩,四名蒙古武士的双脚一起断开,惨不忍睹的跌倒在地,试图重新拔出武器反击。
亚尔曼自上而下将长剑贯入一名武士的胸口,粉碎了他的生命,而后从腰间重新拔刀,纤细的军刀出鞘,三下挥舞便结束了剩下武士封喉的工作。
燃烧的西欧平原上,落马的骑士王肆意游走,他在蒙古铁骑滚滚的铁流中对斩,放声高歌。
那歌声越过千军万马的厮杀,凌驾于所有意志之上——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引起烈火的战场上,似乎再也没有这么寂寥遥远的歌声,他本是念着这世上最严肃死板的主祷文,却快活的像是一个快要见到天主的虔诚信徒。
他在其中拼杀,他在其中哀悼,他在这燃尽帝国脊骨的战争中等待结局。
直到荒原的尽头升起新的月牙,降下长生天的惩罚和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