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一众商户,也是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一个内侍,正带着军士,走到一家卖薪碳的老者旁边,
可怜,如今小雪时节以过,天时渐寒,
那伐薪老者,衣衫单薄褴褛,一身衣裤,打满补丁,脸上手上因为长期烧炭沾染的黢黑,
脚上……
脚是光着的,拿蒲草随意的包着,
老者背后,有一十来岁幼童,脸色冻的青紫,两条鼻涕随着呼吸之间,不断在鼻孔里来回进出。
脚上套着一双明显是大人的鞋子,还露着脚趾,必然是那老者怜惜幼童,让予他的。
这鞋在冬日,有用吗?
也许有用吧?勉强算是聊胜于无吧
看这一老一少,当是一对爷孙,
看到来人众多,小孩儿惊慌的拉着老者的后襟,一个劲往老者背后躲。
“咦,老头儿这碳不错啊,带走了!!!”
那内侍,捻着兰花指捏起一块木炭,然后对身边军士一边说道,一边扔下一把银钱,一挥手,一众军士,便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
有人搬,有人扛,甚至还有两个,直接将那老少,推倒在地。
小孩儿吓的哇哇大哭,老者在旁,哀求不止。
“老爷们,不能啊……,老爷们,这是卖了钱,给家里老婆子抓药的啊,
这钱不够啊,连工时钱都不够啊,
老爷开恩吧,行行好吧!!!”
那老者跪地祈求,不住的往地上磕头,
冬日的石板冰冷坚硬,
老者头上磕得青紫,也浑然不顾,
但是依旧没人搭理他,旁边一众商户店家,虽有义愤填膺者,但是,也无计可施
众人皆是,面露不忍之色
老人伸出双手想要阻拦搬碳的军士,奈何年老体弱,不但没能阻拦,反而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军士撞的东倒西歪。
那老者祈求了半天,见这些人依然不为所动,依旧在搬自己的碳。
终于,他气愤不过,一把抹掉面上的泪水
大声斥责道: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做事怎地这般不讲道理?你们要遭报应的啊。”
听到老者这般咒骂,不光是周围的人神情一凛,暗道糟糕,那内侍掌监童浩然,更是一副死人脸变成了猪肝色。
童浩然伸着指头不断指点着老者,紧接着尖叫着,气急败坏道
“一介贱民,不知好歹,宫廷用你家东西,是圣恩眷顾,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竟然,不知恩德,还在这儿辱骂帝君,这是大大逆不道!!!
来人,快来人!!!给我杖毙这老东西。”
“触犯天颜,咱家看你是活腻了。”
有几个军士闻言,便要上前捉拿那老者。
童浩然旁边那都尉,眼角闪过一丝狠厉,却又转瞬即逝,然后急忙道
“慢着。”
转而又对那童浩然谄媚道
“大官,您看。您何必跟这等贱民生气?
气坏了身子,自己难受不说,
最重要的是,到时候,帝君需要您的时候,您不能为君分忧,可不耽误大事了?”
“何况,您终究是代替天家来采买,
“如果真打死了这老东西,
在场这么多人,悠悠之口难堵,对帝君声誉总归不好是吧?”
闹到朝廷那帮御史言官跟前,对大官您也不利。
虽是一群只知道嚼舌根子的无用之人,对大官您没什么威胁,
“但是总归多少有点麻烦。”
您先上马车,歇着。
这点小事,有我来处置,
您只管安坐,别因为这些事儿,脏了您的眼,毁您的心情。”
童浩然,听了这一番话,态度总算好转了一些。
捏着兰花指,对那校尉一指。
“还是你小子体谅咱家,”
“那你去吧,你是会做人的,做个都尉委屈你了,这日后啊少不了飞黄腾达。”
“那就多谢大官吉言,以后小的全凭大官差遣。”
一边说,一边谄媚的将童浩然往车上引,
待童浩然上车以后
这校尉又点头哈腰,朝内童浩然行了一礼,然后替童浩然放下帷幕。
转而回头,斥退几名手下,自己亲自去处理那老头,
大马金刀来到那老头面前,对着老者怒目而视,嘴里还骂骂咧咧
“老东西,你也敢指责天家?
天家自有御史言官评说,便是御史大夫,那也都是一些老大老大的大官老爷们,
你是个什么东西?活腻了?”
一边骂,一边拽起地上的老者,啪啪给了两耳光,
又将老者推倒在地,感觉仿佛不解气似的,复又将他拽起来。
一拳锤在老者胸口,只不过,这一拳捶完。
老者明显感觉到自己胸口里,
硬硬的,硌人。
又听得耳边,有人低喝道
“拿好,走!!!”
老者被打的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这都尉,一脚踢倒,喝骂道
“快滚,你个老不死的,别在这儿碍了掌监的眼,
麻溜的,赶紧滚,”
那老者来不及多想,忙不迭拉着自家孙子,挤出人群。
最终。在街口转角,没人处,
老者,摸着胸口那块硬硬的东西,在低头往里看了看,
泪流满面,对着那校尉方向,深深一揖,
当日,下值,
这校尉便把今日得来的银钱,
除去上官那一份,其余的尽皆分于属下。
“都将钱拿好,有浑家的带回去给浑家,一棍汉的,也将银钱存起来。”
“莫要耍子,赌钱,逛窑子。”
“二狗子,你他娘的,再敢去赌,被我知道了,我就剁了你手。”
说完,又温言道
“即便不为你家娘子考虑,也该为你老娘想想吧?”
说完,将腰刀一挎,便转身走出军营。
只是,行走之间,身影多有孤单,萧瑟之意。
那被唤作二狗子的人,面色讪讪,一边往内襟装着银钱,一边冲门外离去那身影喊道。
“国栋哥,你放心,我再赌就不是人。”
原来,此人正是日间,随童浩然一起去坊间那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