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稀罕，一堆草！”苏明把毛巾扔在桌上，整个人重重地摔进沙发，胳膊挡住脸，睡了。

空调冷风呼呼吹着，外面的场地正是热闹的时候，不时有工作人员进出经过。萧冉起身拿桌上的茶壶，就在这时，沙发里的人忽然幽怨地呢喃：“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萧冉疑心他是在说梦话，茶壶就这么滞在半空，“什么？”

“之前在沙特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但一直没机会问，更不要提刚才在山谷的时候，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能让你露出这副神情的除了他霍丞，我可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你乱讲！”

苏明冷笑，“吵架又不丢人，吵输了才丢人。说说，你输了没有？”

萧冉握着茶杯，“没吵。”

“冷战？”

萧冉望着窗外白得刺眼的天，几度犹豫，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从足迹离开已是傍晚，跟公车回去的路上，萧冉接到了霍丞的电话。她握着手机犹豫着，最后还是接了。

“在哪里？”他先问。

萧冉转过头，通过刚才车外掠过的路牌，辨别公交车现在驶过的位置。

下一站，是金融街。

未等她答，霍丞先解释道：“今天刚回来，中午的航班，本来是打算先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了去找你的，结果忙到现在。下午到山谷，为的什么？”

原来是看到了她的。

萧冉说：“找学长……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替你拿过去。”

“不用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萧冉抠着自己的指甲，发了会儿愣，听到公车到站的提示音，她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后门扶手的位置。

“在公车上？”他猜测。

萧冉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像他就在面前似的，“是在公车上……你，你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没事，我是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话筒里过滤的他的声音，依然是温和沉静的，仿佛是在同她说笑。萧冉的心忽的缩紧了，脱口而出，“我没这样说！”

霍丞轻声笑了。

萧冉窘红着脸听着他的笑声，细听发觉他那头的背景声有些杂乱，应该是在外面。萧冉想起一事，说：“你的外套，落在我这里了。”

“这样呀，左右我也不急着用，还是先放你那吧。不过那天弄的有些脏了，你能帮我洗一下吗？”

萧冉嗯了一声。

他却沉默下来，过了会儿，才轻轻地道：“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的，我们见一面，好不好？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我看到你了。”

原来是萧冉的公车到了站，她走下车，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隐约看见霍丞姿态端正地站在车旁，静淡的目光在人流中寻到她的时候，他嘴角就自然地旋出了点温柔笑意，收了手机，从斑马线那头走过来。

侧影高高的，晚霞淡薄的光线落在他肩上。

十七岁之前，萧冉不曾离开过她从小生活的苏城小镇，头一次出远门就是自己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来到这座城市读大学。如今细数下来，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

纵使大都市依旧如她初来乍到时那般，繁华得如精雕细琢的水族箱，原本陌生的本地方言渐渐耳熟能详，附近地道的美食店铺也能脱口而出，但心底最深处的生疏和茫然就像鱼儿游过水底，搅动着泥沙一点一点的往上滚，这不是她的海市。

可是，当霍丞清隽俊挺的身影出现在马路对面的时候，萧冉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竟也感受到了孤舟靠岸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