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解析起这股味道:鸢尾、罗勒、马鞭草、鼠尾草、薄荷……
肩膀忽然被撞了一下。肖云川飞快地凑过来,举起手机“咔嚓”一声,来了张自拍,连带她一起框了进去。
“哎,你……”杜越猝不及防地瞪着他。
肖云川已经低头一番敲打,把刚才那张照片“嗖”地发送了出去,又将手机凑到嘴边:“爸!我落地了,杜越学姐接到我啦。”
“谢谢学姐!我眯一会儿,你自便哈!”他说着就仰头一靠,闭上了眼。
杜越松了口气,挺好的,不用没话找话说了。她刚才喝的咖啡冲淡了倦意,此时异常清醒,也不知该怎么打发这漫长的车程。
早上走得急,没戴耳机,听不了音乐了,只能打开手机上的邮箱,再细细过几遍自己的论文。
好在整体脉络已经理顺,目前的大纲也得到了老肖的认可,后面就是细节修改和答辩准备了。
拿到学位不是终点,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是目的。他们生命科学学院的合作单位是云城植物研究所,早就给杜越留好了位置,只等她毕业就可以入职。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再熬过这小半年,就能修成正果,正儿八经地自己挣钱了。
博士每月的补贴只够养活她自己,平时再隔三岔五接些私活儿,这几年的存款也没多少。
等到工作了,她要多攒些钱,给爸妈换个大点的房子,实在不济也得把家里老房子重新装修一下。
她住的是乔迟家里给准备的婚房,法律上跟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当然也不需要她还房贷。
平日里她尽力补贴些家用,自己的花费并不大。平价护肤品她用着感觉挺好,几乎也不必化妆。没有什么重要社交场合需要出席,清一色休闲风的衣服就足够了。
她定期和云城的大学室友聚会时,永远都是学生打扮。头几年,她总被调笑说没长进不开窍。岁月流逝,等到大家都年近三十了,却又不知不觉羡慕起她来。
“越越,你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呢。皮肤状态还是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你从来不化妆?”有次,柳风依问她。
杜越“扑哧”笑了出来,“我是手笨不会化妆啊,也嫌麻烦。柳柳,我也想像你这么风情万种哎,有空你好好教我。”
她在柳风依雾蒙蒙的大眼睛里看出了难掩的疲惫,便有意哄她开心。柳风依的娃都三岁了,可以想象出生活的一地鸡毛,哪里能有杜越这般清净。
杜越偶尔见到柳风依的娃,总是心神不宁。她明年就三十了,无时无刻不承受着乔迟一家子满怀期待的眼神。
虽说读博期间要孩子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她这样严谨的小学究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别的事情都可以忍让,生猴子嘛,必须要等她修成正果之后。
她点开手机上的生理期记录app,又开始仔细梳理自己的经期跟踪日历,得确保一切井然有序。
她正琢磨着二十八天和三十天的周期,哪个更好,忽觉肩头一重。
浑小子睡得熟,竟然一头栽在她肩膀上。
细软冰凉的一大团发丝蹭着杜越的腮帮子,她痒得一个激灵,不轻不重地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