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的那一年的清明又是全家去扫墓,祭拜完家中长辈后两位伯伯和父亲把我们几个孩子叫道一起,讲“你们都大了,有些事情该让你们知道”,在几个长辈的带领下我们5个孩子被带到墓园的一角,那里墓碑简单,格局紧凑,父亲他们让我们对着紧挨着一个角落的墓碑鞠躬,并献上手中的花和贡品。大伯伯对我们说“这为老先生,每年我们都是要来祭拜一下的,以后这责任也会交到你们手里”我们面面相觑,满是疑问,见我们这副样子,大伯伯继续又说“葬在这里的这位老先生和你们的爷爷一样上过朝鲜战场,是你们爷爷关系相当好的一位朋友”
“这位爷爷无儿无女,之前他在世的时候一直是我们家照顾的,你们不是对以前我们神秘消失很好奇么,当时我们就是去看望伊,伊是前两年过世的。”“情况大致如此,你们晓得就好。
二
我的奶奶是卖到爷爷家的童养媳,伊也是从小就是失去亲人的人。80年代家中条件好转,伊在我爷爷及子女的鼓励下开始尝试寻找自己的亲人,伊晓得自己是有两个姐妹,两个兄弟,家中祖籍是在宁波。掌握的信息有限也就为找到亲人增加了难度。但总是苍天有眼,老天帮助善良的人。
我家的老房子靠近火车站,那时现在的上海火车站也就是新客站还没有建立,当时的火车站叫做老北站。那年夏天也是十分炎热,大环境的关系,中午的辰光家家户都关闭了门户不再在里弄的路上一边乘凉一边吃饭,而是选择在家中吃饭。这一天爷爷全家及田家几个孩子正在吃中饭,大门传出“咚咚咚”的敲门声,爷爷讲“这个时间会是啥人”,“勿晓得,田家爸爸妈妈应该还在工作,再讲他们也有钥匙”奶奶回答。“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请问,有人在家吗?我们想讨口水喝”,听了这话,爷爷就想让我的大姑姑去开门,但是姑姑被奶奶拉住,“我们还是小心点,现在多少有点乱”“没关系,要不你去看看”,听了这话,奶奶放下碗筷,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门前站了一位有点年纪女人,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身边跟着三个十几岁的孩子,几个人穿的都是绿军装式样的衣服,十分干净,不像讨饭的乞丐。那女人见到我奶奶出来,就说“麻烦您,能不能给倒点水喝?孩子渴了,想喝口水”。奶奶又仔细看了看那女人,那女人肤色白净,眉目端庄带着几分严肃的气息像是一个干部,多年的里弄工作经验以及对环境的了解,让奶奶犹豫了,她回头看了看我爷爷,我爷爷晓得奶奶的意思,于是也放下了碗筷走了过来,女人见爷爷走来于是又把话讲了一遍,爷爷看了看他,说你们进来吧。
女人带了几个孩子就进到我家,此时正是吃饭的时间,那几个孩子都不有自主的向着餐桌的方向望了望,特别是女人怀中的孩子,她望了望餐桌后遍把头埋进了自己母亲怀里,田家姑姑见状便盛了一碗冷面递了上去,我奶奶见状说“你们都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吃吧?”,女人多少有些犹豫,但是我爷爷拍了拍最大那个孩子的肩膀说“小伙子,没吃饭?去吧。老太婆,你再去搞点吃的来”。
这段故事,是高家伯伯常常在餐桌上会讲的故事,他就是那个最大的孩子。高伯伯的父亲高爷爷是早年参加革命的老干部,彼时就像大多数他们这样的家庭一样正经历着时代的冲击,当时高奶奶是准备带着儿女去投奔在高爷爷的一个老部下,高爷爷的大女儿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老部下接到身边得到了比较好的保护。高奶奶和她的几个孩子在我家住了几个月,在和老部下取得联系后才走。再后来,赶上改革开放的当口,高爷爷的小儿子做些外贸生意,我大伯伯把当时刚刚分配得到房子交给他住用来作为他在上海的办公地点,所以我们两家关系是相当好,而我奶奶可以找到失散的姐妹也多亏了他们帮忙。
说来这大概就是缘分,高奶奶有个老同事在杭州做妇女的工作,伊的手下也有一个人在找自己失散的姐姐,从各种描述上看她要找的这个人与我奶奶相近,我奶奶便和我爷爷一同到杭州见了她,从各种细节方面做了确认,就这样找到了我奶奶的第一个妹妹,这位我在杭州奶奶实际上也联系上了他的哥哥,也就是我奶奶的弟弟,这位老人家始终生活在宁波是当地的一位作家,姐弟三人后来在杭州聚会,奶奶也晓得了他们的大哥是那年被征用的壮丁生活在台湾。
伊拉兄弟姐妹最终的大团圆是在1992年,在几位叔叔伯伯们的安排下最终在故乡宁波慈城相聚,那时大哥已经是年过七旬的老人了,他们祭拜了父母,在家乡寻根,大哥还到弟弟妹妹的家中小住了一段时间,我爱上收集邮票,钱币和火花的习惯就是受这位爷爷的影响,而另一位爷爷带给我的影响是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