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殿外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臭男人。”芙蓉把陆无带到花邻面前,“他还到处打听你为什么要把那个王八蛋给喂狗呢!”
陆无看花邻好整以暇的审视着自己,并无半点残暴丑陋之态,甚至还挺可爱,似乎刚才说着要把人碎尸万段丢去喂狗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个眸色天真双手撑着下巴观察自己的人。
他越看越觉得花邻娇憨可爱率性天真,好似曾经认识,可是脑中回忆却模模糊糊,看不清。
就在他晕头晕脑时,突然间想起师父逐字叮嘱的话语,“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便赶紧收起了念想。
据陆无观察,他师父的话,从来无错。
思及师父,陆无心里便一阵难过,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现如今在何处,有无饱餐露宿。
陆无在人间时,被一个落魄老道人收在门下道观之中,道观在洛州城外人烟稀少处,环境清幽,叫做谷雨村,谷雨村如同其名,谷物丰收、雨水颇多。
那老道人平日里一袭黑白道袍十方鞋,留着山羊胡子,有时偷懒耍滑睡大觉,有时又冒风顶雨勤勤恳恳种菜修为。
时值唐朝贞观之治,人间凡景,繁华至极,诗书画乐,无一不盛,处处笙歌燕舞。虽然表面一派祥和,海晏河清,歌舞升平,然而凡人寻仙问道以求长生不老之心仍旧不灭,所以事端多生,暗流涌动。
佛、道两家自古一概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下相安无事。可是唐王李世民钦派御弟唐三藏去西天取经,一时之间,佛门鼎盛,道路受阻,两派势头便呈现此消彼长之势,从此便多了许多是非。和尚尼姑盛行于世,处处庙宇楼阁。为迎合上位者心思,各地官府甚至推道观毁道坛,道人苦之久矣。
洛州城方圆百里,无人知晓老道人来自何处,何时来此,只知道他会点神通,说“点”,也未免太瞧不起老道人了,因为山医命相卜,老道人统统都会,平日里也能帮周围的村民驱驱邪祟占卜占卜吉凶祸福。
后来寺庙香火鼎盛,老道人便多有闲憩。
大家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当面尊称他一声“道长”,背地里叫他“山羊胡子”。
师徒二人栖身在城郊区的一个陈年道观之中,名曰“太初观”。老道人也不教陆无修炼,也不教陆无什么功夫道行,平日里只是让他洒扫种菜,或者带他走街串巷驱驱小妖除除幼魔。
师徒的日子二人过得鸡飞狗跳却又平静如水,陆无以为这辈子就如此这般望到头了。
可是平地起波澜,而且起的是滔天巨浪:不久之前,洛州逢春,春风化雨,雨落群山,山周百里,新树新花,欣欣向荣,一派生机,然而与之不协调的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一群老尼姑,且是彪悍老尼姑,她们粗会拳脚功夫,先是借住于太初观之中,后借机寻事,把师徒二人赶了出来,二人便无家可归了。
陆无以为女人是讲道理的、温柔的、理性的,又因为毕竟是出家人,得以口业为大,所以不曾想会被一群老尼姑恩将仇报。然而当他看见那群尼姑七手八脚唾沫星子乱飞时,他便明白到底是自己天真了。
再看看师父,他老人家面色不改,甚至略带微笑,站在道观门口,山风飘摇衣袂举,似乎常见此事。
老道人也不与老尼姑们争抢,只一甩道袍,摆摆手,对陆无说,“徒儿,你记住,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陆无闻言便狠狠的点头,他实在是很认同师父的这句话。然后老道人便示意陆无收拾包裹,临走还不忘去菜园子里掰些大白菜。
后院里还有一辆木轮车,陆无便老老实实的捆了一车白菜,老道人见状,满意的捋捋山羊胡子,一甩衣袖,便开始带着陆无云游四方。
后来二人山穷水尽,那木轮车都抵当换了银两了。
一日二人夜宿于长安城外一处破道观内。
半夜三更,陆无只是听得打杀声不断,却似乎梦魇一般无法清醒,他便以为是个梦境,继续酣睡。可翌日起床,师父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带字纸条,似要嘱咐自己的爱徒。
可是那写的字龙飞凤舞,陆无使劲眨巴眨巴眼睛,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愣是没认出来写的啥。
陆无回想起夜间的梦,急忙四处寻找师父的尸体,可是观内并无血迹以及打杀痕迹,仿若无事发生。寻找无果,他便又一次认了命,默默将师父的衣物埋了一个衣冠冢,可是心里却总觉得师父在世。
陆无便独自云游,偶尔风餐露宿,大多数时候凭借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好皮相,敲门讨饭时,他还是能混个好印象,勉强温饱的。
某日实在困急,便顾不得荒山野岭,匆匆入梦,梦醒了便发现已经迷了路,到了此处仙岛,徘徊半日,不知归路。
“看着还算是赏心悦目嘛。长得不错!”花邻打量陆无,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后把手从下巴上拿开,倒了一杯茶,品味着喝了一口。
“本小姐心情不错,姑且告诉你吧!刚才那个王八蛋呢,是这岛上的一个臭道士,勾引了我这闲坞里的女仙娥,二人神交有了孩子,可这王八蛋竟然不想负责!”
“所以我就让他长长记性咯!”花邻说完还笑了一下,语气轻松,似乎此事处理的略带遗憾。
“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叫什么名字?”花邻话锋一转,接着问道。
陆无听是听明白了,他也懂这种负心男人的可恨之处。可是他觉得这样处理有问题,因为这样一来,这人就彻底死了。就彻底没法负责了啊,这不是与需要这个男人负责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