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在黑暗的房间里淡淡泛着亮光,给苏新夏的脸罩上了一层蒙蒙的薄光。
苏新夏看着贺兰程的方向说道:“事前声明,不要问我真假。”
一年前
“您好,是苏经理嘛?”拉开门,一个微胖的女孩子站在她狭小的出租屋内。
出租屋很小,一张床,一个小桌子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
但是好在屋子一尘不染几本书整整齐齐的排在书架上,衣服按颜色整齐的挂在奶黄色衣架上。几缕阳光透过窗户挤进屋子,照的房间内温暖明亮。
“快请进。”女孩将我引进了屋子。
我有些束手束脚的坐在她的单人床上。
女孩转身从桌子底下抽出热水壶,她递过来一个白色瓷杯:“喝水。”
“谢谢。”
那个女孩很有亲和力,圆圆的脸上浮着黑亮亮的眼睛,肉肉的鼻子和总是笑嘻嘻的嘴。
“江冬雪。”
她的名字,我将手里的杯子放回桌子上,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夹里掏出一份文件。
“如果考虑好要加入我们传媒公司的话,就可以直接签合同了,我建议你看一看再签。毕竟签完就要付法律效力了。”
“嗯,谢谢。”江冬雪拿起合同翻了翻,就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下周一,周日的时候人事会打电话和你细聊。”
“好,谢谢你。”此时一脸快乐的江冬雪还没想到她的人生会陷入一场巨大的混乱里。
将文件交给了公司后,看着会议室里的人像一个个上好了发条的机械一样,重复着分着桌子上的一份份文件。
“美食区,美妆区,剧情区……”当每一摞到达一定高度后,就会有人进去收走,然后分给各个组。
而各组会根据资料选择签约对象。
“小苏,这一摞上期的数据。”
我翻看了一下手里的资料,长相各异的面孔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活力,期待,得体,不过都是以前了。
这些人之中有人是在熬不住,受不了自己无人问津的直播间,和领导连续不断的责问,交了一笔不菲的违约金之后退出了。
剩下的不想交违约金的就这冒么熬了,拿着三三两两的收入混日子
“好。上期那组怎么样了,有没有有潜力的,有没有出过爆款的?”
“没有。”
“行,那稍等盯着点就行,重点看这期的。”
“好的。”
同事笑盈盈的答应了,我露出一个微笑示意她我先回去了。但我心里清楚,哪那么容易出一个大主播呀。
我看着这些网络主播拿着公司给买的粉丝,不温不火的做着直播,她们卖力的唱歌、跳舞,甚至不惜牺牲健康的讨别人的关注。
像八音盒上的木偶,又像货架上的一个个商品。
其实我也一样。
在路上碰到的依旧是那些行色匆匆的面孔,街边的早餐摊冒出的热气、汽车的喇叭声、车上人们沉默的声音声,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每天上班看着几乎是一成不变的数据,做着大体相似的表格。
然后开大会的时候被发怒的领导骂:“你看看你这组的数据,找条狗都比来都比你干的好,能干干不能干滚蛋。”
盛怒之下的领导像一头狮子,他随手拿起文件夹像我丢了过来。
塑料打在头上,留下一片淡红。这一砸把我砸的有些清醒,好哦,终于和昨天不太一样了。
“哥。”吴善,我的同事,业绩最好的同事。
他给我拿了瓶冰水:“敷敷。我说你也是,你手下那么多人,总有一两个愿意付出的,搞点有噱头的,能吸引人的,你KPI不就上来了。”
“嗯。”我点点头,“谢啦。”
他为什么告诉我?因为他可能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对。骗刚出社会的女孩扒开衣服跳舞,PUA她为了挣钱牺牲一点是正常的。
或者让主播通过“物理”手段变成大胃王——对,就是催吐。
等这些主播拿着大笔大笔的现金时,他们就不会在意这种行为曾经带来的伤害了。
因为钱是摸得到的,而伤害不是。
如果整个公司只有他一个人怎么干,那他是坏人,如果大家都这么干,那他是一个随大流的普通人。
我知道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被改变,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