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了眼谢玄清,谈襄嘴角带笑,只是那笑中带着些冷意,“皇后此胎不稳,如今正在承乾宫中休养,谢相若是关切她,不如等到宫宴结束后,随朕去看看便是。”
谢玄清的笑凝固了下,“陛下,这不合宫规。”
他立刻摇头,似是不愿违了宫规。
谈襄冷嗤,不过就是怕他在背地做什么手脚,将命折在承乾宫罢了。
他默不作声抬首,阴冷的目光一点点划过偌大殿宇,崔家,李家,杜家,霍家……至少半数投入了谢玄清麾下,等着掀翻他这龙椅,将大楚蚕食干净呢。
余孽未除,杀谢玄清是最愚蠢的手段。
他捻起金樽,“佳节在即,朕敬诸位一杯。”
抬首,如玉般细白的喉结翻滚。
谢玄清眯眼瞧着,这才敢顺着喝下。
一饮毕,谈襄的目光打了个转,慢慢落定,“崔尚书,你刚失了夫人,只怕孤寡难捱,可要朕再给您指门亲事?”
殿内瞬间静了下来,就连酒杯相碰声都没了。
所有人的两只眼睛全都粘在了崔旭身上。
崔旭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几乎是咬着牙根出声,“多谢陛下好意,臣与发妻相守惯了,怕是无福消受旁的女子。”
言罢,径直坐下,摆出一张臭脸。
谈襄也不恼,似是讥讽般嗤笑两声,又饮尽杯中酒。
殿内人看得啧啧称奇,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今日来时他们便想这崔家会以什么姿态面对当今陛下,想了千万种,也没想到崔大人竟敢直接给陛子甩脸子,丝毫不顾帝王威仪。
不过陛下也是的,这种关头,不是生生将崔家往谢相身旁推嘛。
果然,谢玄清摸着下巴,侧目看了眼喝闷酒的崔旭,又用余光扫了眼谈襄。
到底还是孩子气啊,总将个人喜恶放置于正事之上,如此耿直心性怎能治理好江山?
“陛下。”他站出来,充当好人,“崔大人和发妻相依相伴数十年,难忘也是情理之中,不如……在太妃入行宫前,再让两人见一面吧。”
去行宫可不是单纯地将人扔在那享福作乐,每一位太妃都要为先帝守灵,卯时起,戌时歇,禁嬉笑,止高声,就连膳食都有严格的规定。
于是在太后降下懿旨后,崔夫人便被关到了宫中,日夜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
谈襄斜他一眼,脸色忽而沉了下去,手中摩挲的酒杯狠狠摔在桌上,“谢相仁心仁德,还真是会替朕的朝臣着想,不如将朕这龙椅给你坐算了!”
帝王之怒,无人敢对。
殿内所有人跪下。
谢玄清一愣,连忙跪下,“臣不敢!”
谈襄冷哼一声,甩袖,似是气恼到了极点,径直离开。